“不,去前院。”

“啊。”韓鉉一幅很遺憾的樣子,“那孩兒還要帶著七哥回去讀書,不能跟著阿爹了。”

韓岡瞥了韓鉉一眼,似笑非笑,“四哥,你帶著七哥去見你們娘,做了什麼老老實實先交代,別等著下面報上來。”

韓鉉頓時呆住了,韓岡沒理會他,叫韓鍾,“二哥,跟我來。”

跟著韓岡來到外院的書房,韓鍾一直默然不語。

走進書房,走到桌邊,在專屬的交椅上坐下,韓岡回頭看著兒子,道:“坐。”

韓鍾扯過一張凳子,依言坐下。

出門一趟,書桌上又堆了一堆待批閱的公。文,韓岡隨手翻了翻,見沒有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他放下公。文,問,“二哥,對越娘你怎麼看?”

韓鍾看著自己腳前的地面,“越娘人品貴重,不是太妃那等愛挑事的性子,又對阿爹十分敬仰,日後定然會盡力彌合阿爹和皇帝之間的矛盾。”

“我問的不是這個。”韓岡盯著兒子的眼睛,“是你對越娘是怎麼想的。”

韓鍾臉色一白,“孩兒不明白阿爹的意思。”

韓岡搖搖頭,“就當這樣好了。”

問這種話,對他來說也是尷尬,即使千年後,戀愛都自由了,做父親的問兒子同樣的問題,多半也是同樣的答案。只是做父親的責任,讓他在確認了兒子的真實心情之後,想跟兒子聊一聊。

天子家事不是私事,是天下事。宰相可以干涉,但韓岡一開始就放棄了。即有他說的理由,也有他不願在這件事上運用宰相之權的緣故,權力就跟人情一樣,用在刀刃上才是正道,濫用的話只會平白招惹恩怨。

且如今木已成舟,婚禮就在眼前,即使王安石想悔婚都做不到了。

“阿爹。”

沉默了一陣,韓鍾突然抬起低垂的頭。

“什麼?”

“越娘入宮後,到底怎麼保證她的平安?”

韓鍾清楚,他的父親肯定不會容許有人借王越娘潑自家髒水,而太后也同樣如此。他的外公更是要保孫女的安全。但皇帝終究是王越孃的枕邊人,想下手,機會太多太多。而那個皇帝,在韓鐘的心目中,早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賊子了。

韓岡道:“太后會注意的,政事堂也會設法安排好人來保護越娘。不過宮裡面的事的確說不清,烏七八糟的事比天底下哪一處都多,要不然這七八十年,才有皇帝這麼一個男丁在宮裡活下來。”

看著兒子臉上變色,一下焦急起來,韓岡笑了笑,“今天為父過去見你外公,可是你外公親自下書請的,為的就是越娘。為夫已與你外公商量好了,如果越娘有何不測,皇帝也別做皇帝了。”

“當真?”韓鍾驚叫起來,然後就在韓岡平淡的注視中低下頭,“爹爹既然與外公商量好,兒子就放心了。不過……皇帝還不知道這件事,萬一做出來怎麼辦?”

“當然會告訴他,還有太妃,免得他們犯渾。”韓岡重新拿起了公。文,準備打發了韓鍾,順口提醒道,“再過七日就是天子大婚的婚期。別忘了你身上也有差事。”

到了朝廷大典上,除了現任宰相,以及被特任臨時差遣的大禮使、禮儀使、鹵簿使、橋道頓遞使,其他的官員在典禮上的責任,基本上都是跟著本官而不是差遣走的。

因為蘇頌年邁,故而大禮使是首相章惇;鹵簿使是樞密使張璪,禮儀使是翰林學士鄧潤甫,新任的權發遣開封府黃裳為橋道頓遞使。

身為宰相,韓岡到時候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就行了。而韓鐘的本官是特恩所授的大理寺丞,作為朝官中的一員,同樣是得在婚禮上做個擺設。

“阿爹,我不想去。”

“也行。”韓岡能體會到兒子的心情,十分通情達理,“你在家裡守著,多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