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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鍾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誘餌。

他其實就是自己主動跳上魚鉤,而且還是第二次。

但真正開始隨著一列維修列車,與五百多名士兵,以及上百名鐵路工人行走在野外,韓鍾就下意識的頻頻向四周觀望,時不時的就抬起頭來,確認是否有遼軍出現在視野中。

四下裡皆是曠野,偶有幾座村莊,有的門戶緊閉,也有的已經只有殘壁斷垣。

遼國騎兵在保州以北的鄉間肆虐,破壞的不僅僅是鐵路,還有數以十計、百計的村莊。就是現在向遠處望去,就有幾道位於不同位置的煙柱,正滾滾散向天際。

在韓鐘的面前,被破壞的鐵路差不多有十丈長,下面的道砟一點沒有損壞,枕木也還好端端的鋪在石子上。鐵軌是用道釘固定在枕木上的,如果不是破壞枕木,只有拿著專用的撬棍才能起出道釘。

韓鍾看看枕木上專用撬棍留下的痕跡,搖頭嘆道,“要不是知道這裡是保州管,我都以為是被拆去換修了。”

“估計是想要運走。”陳六說道。

“可惜這些遼賊要失望了,皇宋的幹線鐵軌可沒有遼國的鐵軌那麼單薄。”韓鍾冷哼了一聲,安設在幹線鐵路上的鐵軌,單獨的一根,長度和重量都不是用馬能輕易揹走的,他喚過左右,吩咐道,“撬下來的鐵軌應當就在附近,快去找找。”

一幫人受命去找失竊的鐵軌了,爬上樹,走下河,鑽進草叢,只要有可能的地方都不放過。

陳六道,“跟上午的肯定是兩撥人馬。”

韓鐘點點頭,“作案手法都不一樣,肯定是兩撥人。”

上午修好的一段鐵路,遼人就是直接挖開鐵軌底下的道床,在鐵軌下面填上了火藥,也不知填了幾百斤,四五丈長的一段鐵軌直接被炸成了幾段麻花,有一節甚至飛到了幾十步外,扎進了樹幹裡。還留在道床石子上的鐵軌,也有很長一段變了形,只能全數更換。對眼前這一段下手的遼人,就斯文多了,相較而言,大概是強盜和竊賊的區別了。

彷彿是為了證明韓鍾方才推斷的正確,才說了沒兩句話,派去尋找鐵軌的人就大聲叫道,“找到了,提舉,找到了!”

遼人把拆下的鐵軌,丟進不遠處的河裡,河水清淺,在河岸上一眼就能看見水下的鐵軌。丟失的八根一根不少。

幹線鐵路上的鐵軌都是上好鐵料,如果有閒暇,遼人肯定會直接拖回去,可惜沒有專用的鐵軌大車,他們甚至連運走都做不到。

待水下的鐵軌一根根的被拖上來,負責保州分局鐵路維修的官員上來問道。“提舉,要不要換?”

這幾段被丟進河裡的鐵軌,只是在水裡泡了三五天,沒那麼快鏽蝕,如果看外觀,比韓鍾帶來的新鐵軌還要光潔一點,新鐵軌到處都蒙了一層鏽色,而舊鐵軌至少被車輪常年碾壓的正面,還沒有來得及生鏽,很多地方都是打磨過一般的光滑,其實都還能用。

韓鍾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都換新的。”

舊鐵軌誰知道浸了水會有什麼問題,還是拖回去回爐比較好。至於節約,降低幹線鐵路中段的風險,就是最大的節約。

鐵路工人們從前面的車廂中拖下換用的鐵軌,扛到安裝的位置上,將一根根長達一尺的道釘捶進枕木中,將鐵軌牢牢卡住,又將舊鐵軌拖上後面車廂,晚上就拖回車站內的修理廠。

這邊一根根的將鐵軌重新裝上,另一邊韓鍾又派人去檢查附近的鐵路。

既然遼人能明著撬走道釘,搬走鐵軌,那麼也有可能會玩暗的,拔下幾根道釘,卻不挪走鐵軌,讓鐵軌只靠一兩根道釘固定,日後要是日常檢查的維修工再疏忽大意,說不定哪天就出了車毀人亡的事故。

幾名維修工拿著長柄的錘子,向前後兩頭一路敲過去,噹噹噹的清脆聲漸漸遠去。

頭頂的太陽**辣的炙烤著地面,韓鍾在太陽下待了一會兒便口乾舌燥,連背後的汗都曬乾了。拿過水壺,才開啟喝了兩口,就聽見陳六略嫌急促的聲音,“二郎,遼狗來了!”

韓鍾啪的把水壺的塞子塞上。列車車廂上方,哨兵揮舞著小旗指著西面的遠處,韓鍾拿起望遠鏡看過去,差不多在四五里之外,出現了一列騎兵的身影。

望遠鏡中,旗號分明,來自於皮室軍的契丹鐵騎,正直奔而來。

幾聲木笛猝然響起,正在忙碌著的鐵路工人們聽到之後,立刻丟下了手上的所有工作,飛快返回車中。剛剛走遠的維修工也扛著錘子狂奔而回,跳回到車廂裡藏起。

護衛工地計程車兵全數起身,結起三列橫陣。

這是神機營派到河北來的最精銳的指揮,與韓鐘關系不錯的都頭張吉,排在前排佇列的最左邊。

指揮使過來向韓鍾請令,韓鍾沉聲道,“此處都託付給指揮你了。”

指揮使大步走到佇列的最前,抽出佩刀平視前方,掌旗官緊隨在他身側,鼓手和號手則在佇列後站定。指揮使的佩刀一舉,咚咚兩聲鼓響,士兵們整齊劃一的開始裝彈。夾雜在佇列中的虎蹲炮組,也同時開始裝彈。

韓鍾回頭叫著陳六,“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