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虛實(七)(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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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門寨的食堂,面闊近十丈,深又有數丈,內中兩排巨柱支撐,是城寨內最大的單體建築。數百人圍坐了五六十桌,人人低頭吃飯,鴉雀無聲。
當王厚剛剛走進大門,幾百人便齊刷刷的放下碗筷,嘩的一聲,整齊的站了起來。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離開桌子,轉身面對秦琬,以及走在秦琬前面,氣場更強的王厚,齊齊行了半禮。
“吃飯時不用行禮,都坐下吃飯吧!”王厚提聲,在寂靜的大堂中傳到最邊角的角落裡。
但起立的官兵們紋絲不動。
王厚一怔,隨從也相顧失色,就聽見身邊秦琬的聲音響亮,幾字一句,大聲喝道,“各部都有——!入座!吃飯!”
嘩嘩幾聲,數百官兵齊刷刷的入座就位,拿起筷子,嘩啦嘩啦的扒起飯來。
王厚、秦琬一眾卻是毫無聲息,時間在他們這裡如同靜止了一般。直到王厚衝秦琬笑笑,“練得好兵。”凍結的時間才彷彿重新開始流淌。
“太尉謬讚了。”秦琬謙虛了一句。
“不過吃飯都得排隊?要排多久?”王厚回頭看了看門外,還有很長的一隊,差不多五六百號人在排著。
“一個指揮一刻鐘。菜湯飯桶都先在桌上放好,帶著碗筷排隊進來,吃完就走。廚房裡面有幫工的,用五分鐘收拾好,擺好飯菜,然後下一個指揮進來。”
“這順序呢?不能總一家先吃吧?”
王厚一邊問著,一邊被引到了角落裡的一張空桌旁。
“末將麾下馬、步、炮四個指揮,加上衛隊、後勤,每月都要賽一場,贏的先吃,輸的靠後。一二三四五這麼排。”秦琬伸出手,“太尉請坐。”
“都坐吧。”王厚很爽快的坐下,看看桌上擺好的飯菜,與士兵們都一樣,一大盆鹹菜燉魚乾,一大盆帶點油花的湯,一大桶飯放在桌子旁,大略還是白的,不是那種爛掉的黑米。
秦琬的衛兵過來幫忙盛飯,秦琬在旁介紹,“一桌坐一隊,隊正盛飯,最後才能盛給自己,免得多吃多佔。”
“今天就不喝酒了。等到日後北上破虜,觀兵臨潢,再與諸位痛飲。”
入座的一群人,登時齊齊起身,大聲應是。
“都坐,吃吧,就不客氣了。”王厚說罷,拿起筷子撥了一大口,米很糙,但沒有餿,沒有爛,也沒什麼沙子稻殼,有足夠的良心,再夾了一筷子菜,齁鹹齁鹹,不過天天操練流汗計程車兵肯定喜歡,他看了看秦琬,“不錯嘛……”
秦琬認真的道:“不敢不用心。”
秦琬的臉上,有著一對充滿了野心的眼睛。有著不斷向上的野心,方能剋制自己的貪慾。尤其掌握著他們命運的宰相,是那種眼中揉不得沙子,會給人第二次機會卻絕不會給第三次的人。
“好個不敢不用心。”王厚嘆了一聲,連扒了兩口飯,問,“比賽什麼?”
秦琬稍稍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每個月,五家都要比一通,槍法、炮擊、格鬥、佇列,還有二十里負重行軍,最後看綜合成績。”
“好折騰。”王厚聽了就笑嘆著,然後一聲贊,“折騰得好!就該這麼練。”
秦琬神采飛揚,“多謝太尉贊!”
“是你做得好。知道你在這邊大練兵,不過還是親眼看了才知道效果。”
“明天雖不是比賽的日子,但末將會安排好,讓太尉看看那些小子平日裡是如何用心的。”秦琬說完又呵呵笑,“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天天吃冷飯剩菜,誰幹啊?”
王厚點頭,“這話有理。路中的兵馬,也該這麼練。”
“太尉,回去後就移文各部?”隨行中人聽了,試探的問。
王厚看了看他,“保甲法裡,但逢冬閒,每一大保,都要集中各保甲鄉兵,進行訓練教演。熙河路是最早開始讓各保甲在冬訓時比試高下的。後來推廣到全國,不過堅持下來沒多少。”他又看看左右,“你們知道為什麼?”
雖然都知道答案,但左右所有人都聰明的搖了搖頭,有人一拱手,“我等愚魯,請太尉指教。”
“缺錢糧啊。”王厚嘆了一口氣,“養兵花錢,練兵更花錢。兵肚子就是沒底的窟窿,上面吃下面拉,有多少能耗多少。一日一操,沒錢誰玩得起?!”
王厚話越說越快,情緒也漸漸激動起來,他一指秦琬,“他秦含光能這麼玩,那是因為朝廷把過去的兵裁了一批,轉了一批,給這兩三千新軍,花了過去三五倍的錢糧。而且裡面將校,還不能吃不能佔,得把自己爪子放在該放的地方,這才能練出好兵來!”
“太尉!”幾個陪同王厚出巡的定州將領聽得面赤,“有太尉督促,定州路的兵肯定能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