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海拔是絕對高。”李膺道,“相對高,泰山絕對不低。”

“奉符縣和濟城的確海拔都不高,這一回是透過濟水來測量濟城的海拔……”

兩位陷入討論中的氣者,目不斜視的從寬闊又空無一人的候車大廳透過。

專供議政,及享受議政待遇的重臣,候車休息的地方,是一座與敇建寺廟主殿規模相當的建築,裡面則分割出來大小十幾座廳室,每一座,都是近乎於當世頂尖的陳設。

一人高的穿衣鏡,世間可售千金,這裡每座廳室都有一面。金玉為飾的座鐘,外界也能得見,可其內部零件能由將作監和軍器監的大工親手打製的卻少之又少,甚至能按點敲鐘——這可是外面少能看到的功能。而這兩樣器物,卻是各廳中最不起眼的擺設之一。

尋常人能進來一趟,都不免戰戰兢兢,或是目瞪口呆,至少也會讚歎連聲,就像李膺的名伴當,早就目迷五色,不辨東西,但章回和李膺根本就沒去注意哪些擺設,兩人的精神全都集中在討論上。

領的幫辦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一從大廳中穿過,來到大廳門前。

向外遠遠探出的門廊遮住了頭頂的陽光,而四五輛馬車,就一溜排在大廳門口的門廊下。

無論是烈日還是暴雨,議政們都不用擔心曬了頭,溼了腳,直接就在屋簷的遮擋下上車。

章回和李膺依依不捨的結束了討論,而聚在一起聊天的車伕們,看到來人,也飛快的結束了他們談天說地。

當著大門的馬車車伕提著葫蘆,懶洋洋的走了過來,“就這幾位?”

“好生招待好了!”

幫辦叮囑了一句,轉頭向李膺和章回告辭,“這些車都是從開封府調來,駕車的也都是有年資的老手,還請官人放心,可以保證安全。小人還要去守著站臺,就不能遠送兩位官人了。”

李膺和章回道了謝,送走了幫辦,回過頭來,李膺有點急,問車伕,“什麼時候發車?”

車伕在車踏板上坐下來,“官人不用急,等到正時刻就走。”

全都是一個式樣,也看不出多少新舊之別,連車伕的穿著也都是一個式樣一個顏色,李膺問道,“你們這也是公共馬車?”

那車伕躬了躬腰,“小人原本是趕驛車的,現在改趕公共馬車。不過小人這馬車,只有貴官能做,還有韓相公這一回叮囑過的……現在就是兩位了。”

有公共馬車了,就是每天按照線跑,京師的重要去處,公共馬車都能到。幾輛馬車,由開封公交總社管著,而開封公交總社,又歸開封府管。如果韓岡要調馬車,真的只要一句話。

向第一次上京來的章回,介紹了一下京師的公共馬車,“還要再等五分鐘。應該不會有人了吧。”

“前幾日,說沒人還是會有人,全都是上京來參加會,都是從這邊走,小人光是趕車,就賺了幾十貫了。”

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如願以償的在兩名伴當的眼中看到了羨慕,車伕又道,“不過今天應該不會有人了……”

但他話音剛落,又有一人從大廳中出來,然後回頭向後看。他的後面,跟著兩人,一個是十五六歲,身上揹著巨大包裹,而另一位,已經六七十的樣,手上拄著柺杖,步履蹣跚,看起來身體並不好,眼睛似乎更差。

“公公,就是這裡。”

那個小伴當攙扶著老者,來到車旁。

章回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起來,向著老者行了一禮,“可是山陽衛公實衛先生?”

老叟聞聲轉過來,正面一點不錯的對準了章回,但張開的雙眼中只見無光的眼白,“正是衛樸。”

衛樸,可是當年沈括新修曆書時,最被看重的助手,其以日月食的計算之法聞名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