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見後苑?”

童貫的聲音猝然在韓中信的背後響起。

正拿著千里鏡往宮城中窺視的韓中信,隨即放下手上的千里鏡,轉過身,笑著上前行禮:“末將見過皇城。”

童貫兩隻眼睛瞅著他,韓中信卻面無異色的呵斥身後的親兵,“還不快端張椅子來!”

童貫搖搖頭。

自己上城來,踏上階梯,韓中信的手下定然便已報給他聽了,可這憊懶東西,卻大喇喇的等到自己上城來。

只是他是韓岡的親將,在河東立功為官,如今在神機營中地位也高,童貫也不想跟他一般見識。

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順手就捶了捶腿。

前幾年去廣西的時候,不小心墜馬傷了腿。如今就留下了些後遺症,尋常走路無事,但上下階梯就有些吃力了。除此之外,還有些陰雨天痠疼的小毛病。

但依靠在廣西立下的軍功,童貫回到京師之後,就開始掌管皇城司兵馬。

而李信在回返京師,繼續掌握擴大了的神機營。但神機營如今人數多達萬人,他這位都指揮使只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京城中,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外廓城那邊的幾座軍營裡住著。

為韓岡守著宮中的神機營將領,現在就是這位韓中信。

“看得見後苑?”

童貫捶了捶腿之後,朝韓中信手上的千里鏡努了努嘴。

“怎麼可能?宮城城牆比皇城高,只能看見對面的張溫那廝。他今天守宮城吧?”

韓中信說著,隨手就將千里鏡遞給童貫,一點也不在乎這件事已經違反了宮中的禁令。

在皇城城牆四角的敵臺上,除了火炮之外,也固定了千里鏡,用來觀察城中動靜。這些都是宮中名匠製造的精品,遠眺觀察,甚至能看清十數里外城垣低矮的外廓城邊牆。

千里鏡能視遠如近,所以鎮守皇城、宮城城牆的兵將嚴禁以千里鏡窺視宮闈。

童貫把玩著韓中信遞過來的千里鏡,黃銅鏡身上有個小小的丁字,卻沒有軍器監產品應有,當是大匠丁滿親手所制,多半是從韓岡手中得到的賞賜。

“官家前兩天在後苑拿著千里鏡登高,怎麼,想學官家?”

“哪裡敢啊。”韓中信呵呵笑著,擠眉弄眼的低聲道,“不過官家要是娶了狄家的小娘子,怕也就只有現在能這麼玩了。”

童貫搖頭道:“狄小娘子聽聞脾氣甚好,不似她嫡母。”

韓中信遂將話題一轉:“狄郎君也是,平白長了個好相貌,卻那般懼內。”

“這些日子外面也多有笑話說此事。”

“請夫人閱兵?”韓中信沒去理會童貫話中深意,“其實這個笑話當初是相公用來笑話定西侯的。”

“哦,是嗎?”童貫這回倒有些驚訝了。

王舜臣平定西域,又鎮守西陲多年,被封為定西縣開國侯,遂人稱定西侯。

不過世上人人知道王定西,卻沒幾個知道他懼內的。

韓中信來了精神,說得是口沫橫飛,“那時候,定西侯剛剛在襄敏公面前出了頭,得了一個官職,種家便把女兒嫁給了他。原本定西侯是種太尉侄兒的伴當,定西侯夫人還在孃家時,定西侯見了還得彎腰。成了親,這腰桿子也沒能直起來。指了東,他不敢去西,叫去抓狗,他不敢攆雞。所以相公就看不下去了,他把定西侯當兄弟看,便把定西侯找了過來罵了一頓。王定西脾氣暴,當場說說回頭就帶人去給那婆娘點好看。相公就拿手指戳著他腦門,有膽子就自己回去啊!還要帶人,就是帶了三五百人到了家中,到了你渾家面前,怕不是給她點好看,而是請夫人閱兵了。這件事在隴西,誰知道這笑話現在給安到了狄郎君的頭上。”

“狄郎君、王定西一般的怕老婆,這笑話安在誰頭上都一樣。要不是沈樞密不領兵,怕也給人編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