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時來忽睹紅日低(25)(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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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
遠遠地就聽見兒子章持大呼小叫的,章惇頓時就心情大壞。
處置公事的時候,他不喜歡插進私人事務。即便現在經常在家中理事,也不願讓兒子涉足自己的空間。
只是在外人面前,章惇也不想斥責自己的兒子。他左手輕輕抬了一下,房裡的人隨即魚貫而出。
待房中只剩父子二人,章惇方才問道:“何事?”
微微擰起的眉心,已經證明他心情並不好。
“大人可還知道,馮京去了文潞公府上之後,又去了韓岡那邊。”
章惇臉色更難看了一分,他素來不喜兒子變成京師中的那等衙內,老子做了宰相,自己彷彿就是小宰相,什麼事都能插一腳。
兩個兒子考中進士之後,都沒有被他留在身邊,反而打發了出去,按部就班的做著官,並沒有因為有了一個宰相的父親,就比同年們進步得更快一點。
章持回京來,章惇也沒有在自己身邊安排他,更沒有讓他參與自己手中的公務,見兒子的耳朵滿京城亂跑,章惇心情頓時就更壞了,“你從哪裡聽來的?”
“兒子是剛剛得一個朋友走報。”章持敏銳的感覺到章惇心情的變化,立刻轉移了話題,“大人,文、韓若是勾結起來,大人在東府可還有立足之地?馮京雖遠不如文、韓,終究也是舊日的宰相,不可不防。”
“文彥博豈會甘居韓岡之下,韓岡更不會讓文彥博半分,兩個人就是對烏眼雞,恨不得啄死對方。文彥博要是跟韓岡有勾結,派個家丁去送信,都比馮京合適。”章惇不耐煩的讓兒子出去,“別被人唆使還自知,要多長長心計。”
章持卻沒動,“阿爹。兒子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這是章持小時候的稱呼,長大成人之後,就依照士林中的習慣給改了口。
章惇本有幾分不耐,聽到兒子改回幼時的口吻,便稍稍按下性子,拿下老花眼鏡,捏了捏鼻根,“想說就說。”
“兒子曾聽說太祖昔年有言‘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此話不知阿爹怎麼看?”
章惇冷冷的瞥了章持一眼,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他能直接把人給趕出去。
但正因為是自家的兒子,章惇才只得再耐下性子去,“馬上能得天下,但坐不了天下。若太祖、太宗不倡文教,大宋不過是五代之後的第六代,旋起旋滅,江山依舊空懸,以待真主。”
“對!阿爹說得太對了。”章持很勉強的笑了一下,然後湊近了一點,神秘兮兮的低語道:“但坐不穩天下,可是能得天下啊。”
“你怎麼看?”
章持只一眼便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張紙。
“怎麼就……這未免……阿爹,這是不是弄錯了。”他抬起頭,問章惇。
章惇搖頭:“沒弄錯。”
“可是……”
章持又低下頭,重新又一條條仔細去看,越看心中越是發寒,這時間分明對不上啊……
“大人……這是……”
“不是。”章惇知道兒子會想什麼,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父親雖是這麼說,章持還是半信半疑,只是不敢在章惇面前據理力爭。
“別胡思亂想。”章惇也沒心情去多操心兒子的心裡健康,“想要預測到,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一回順便利用了而已。”
“但開罪了一眾元老,韓相公不慮日後嗎?”
章惇瞥了兒子一眼,“這是需要你去擔心的嗎?”
……………………
跟著韓岡的兒子,馮京來到他舊日起居的外書房院前。
書房的院落和建築,不比正堂的高大,卻精緻許多。
馮京記得當初整修這個院子的時候,把大梁都換了。他還記得當時在大匠的請求下,把自己用過的一支毛筆,以及一張廢草稿給了他,說是以宰相文寶鎮宅,比厭勝錢管用,好像就放在房樑上。
或許可以先跟韓岡聊幾句這裡的屋舍,緩和一下氣氛。
在一路走來的過程中,馮京做到了心理的自我安慰。既然這次過來不是為了跟韓岡賭氣,而是要跟韓岡一起把大議會辦好,也就是說從政事堂手中挖到足夠多的權力,就不能跟韓岡鬥氣。即使要翻臉,也要等拿到好處再說。
與韓岡在院中見禮的時候,馮京也是帶著謙遜的笑容,絲毫沒有擺出老前輩的架勢,就是韓岡只稱呼馮翁而不以尊稱相問,馮京也沒有發作,只是改口以表字稱呼韓岡,反倒是韓岡這位主人,容色沉肅,與馮京的熱情形成極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