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容已經先入宮了。”

“嗯。”韓岡反而輕笑了一聲,“他是百無禁忌。”

“玉昆,除了你我和蘇子容,還有誰?”

“多了。廣親、睦親都有人知道了。不過其他人估計都在望風色,你我不入宮,也沒人……”想到了蘇頌,韓岡話打了個磕絆,“沒人敢進去,蘇子容另算。”

得到訊息,敢直接入宮的也就蘇頌、韓岡和章惇,有資格領頭的也只有三人。就算是張璪這位樞密使,既沒有資格也沒膽子。

不過章惇可是不情不願,他聞言皺了皺眉頭,帶著幾分期盼,“也不知蘇子容進去了沒有?”

“還沒進去那就最好,一起進去也能互相壯壯膽。”韓岡半開玩笑,“不過,找我想也沒人敢攔著他。”

皇城又不是京城裡為了維護街面衛生,開始修造的公共廁所,朝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皇城、禁中幾道門晚上落鎖後,再想出入可就難了。

如果是在熙寧、元豐的時候,或者更早,仁宗、英宗在位的時代,宰相想也入皇城,可以,先把關防拿來。即使領著宰相的是剛剛出去的大貂璫,也沒人情可講,只看物不看人。

太后暴病,禁宮之主就是天子。趙煦可沒派人找韓岡,也沒派人找章惇、蘇頌。

但如今皇城禁中,沒有一個主心骨,宰相們的權威也早建立起來,蘇頌只要在城下一喊,誰也不敢攔著他。

也的確如韓岡所料,等兩隊人馬抵達城下,就看見蘇頌的一隊元隨,還有宣德門當值的將領。

宣德門側門中開,露出幽深的通道。

章惇駐馬門前,膽大包天的他,望著這條通道也不禁心中毛。他轉頭低聲問韓岡:“玉昆,可有把握?”

對禁中軍隊的控制,章惇遠不如韓岡,當過樞密使都沒用。

韓岡抬頭城上,眯縫起眼睛看了一下,就轉頭對章惇道,“沒事,走吧。”

韓岡是怎麼確定安全,章惇更不多問,隨即便與韓岡一同馳馬入宮。

有蘇頌開道在前,兩人一路都無阻攔,抵達慈寧宮時,先在門外見到了一臉焦色的王中正,還有被堵在了門外的蘇頌。

看見章惇和韓岡,王中正的雙眼亮起,“相公終於來了!”

韓岡和章惇一步步登上階梯,一名內侍攔在兩人的面前,“太后寢殿,請相公止步。”

殿前鴉雀無聲,就只有幾個燈籠在屋簷下晃動。多少雙眼睛在明處暗處看著,等著宰相們的反應。

章惇的臉上一陣怒意閃過,跳過那內侍,喝問後面的王中正,“怎麼回事?!”

那名內侍卻大膽,高聲叫,“官家有詔,太后病重,正在診治,諸人無詔不得妄入,以免驚擾到太后。”

韓岡帶著幾分不滿,以蘇頌的身份,不該被這等小人攔在門外,“子容兄……”

蘇頌抿了抿嘴,卻沒說話。

蘇頌一直都很注意對天子的禮節,尋常向太后奏事,還要對皇帝複述一遍的大臣,也就只有他一個了。

如果是天子的口諭,他當真不會違逆。

‘皇帝得到訊息可真快。’

章惇和韓岡對視了一眼,同時輕嘆了一聲,俗話說人走茶涼,在宮廷中,這茶湯涼得尤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