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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府出來,李舜舉回宮繳旨。來回跑了十幾趟的苦活,終於有了個還算圓滿的結果,他總算可以鬆下一口氣。

從左掖門入宮,又穿過了兩重門,回到崇政殿前。李舜舉這時腳步一停,吃驚的看著御史中丞呂公著從殿中退了出來。

御史中丞的地位不是一個小小內侍可比,李舜舉連忙避到一旁,躬身行禮。呂公著則眼睛也不瞥一下,視若無睹的徑直走過去。

直起腰,李舜舉回頭看看走下臺階的御史中丞,心底一點疑惑升起。能讓御史臺的長官在入夜前趕入宮中,難道說出了什麼大事不成?還是說要彈劾誰?

想到這裡李舜舉便搖搖頭,暗罵自己糊塗了。以如今的朝局,呂中丞要彈劾人,除了王安石還會有誰?!

……只是從官家的態度上可以看出,即使要犧牲對兩代天子皆有殊勳的元老重臣,他也要把王安石給留下來。連韓琦都沒能做到的事,呂公著恐怕更不成。如今王安石的地位,並不是御史中丞能動搖得了的。

‘大概是豁出去了。’李舜舉猜測著。

呂公弼、呂公著兄弟倆,一個是樞密使、一個是御史中丞,同居高位已經有半年了,朝中年前便有傳言,最多一個月,兩人中的一人就要出外,甚至可能是兩人一起外放。既然出外已成定局,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不趁最後時機彈劾王安石,還要等到何時?!

可惜現在都是無用功!李舜舉暗暗搖頭,雖然他不看好變法派的日後,但眼下,王安石的確是穩如泰山。

得了通傳,李舜舉進了崇政殿,跪下叩頭行禮,將王安石終於領旨的結果回稟。可他說完,卻發現趙頊並無因此而露出欣慰之情。皇帝的臉色很陰沉,一如當日剛剛看到韓琦奏章時的模樣。

李舜舉在趙頊身邊服侍了不短的時間,所謂御藥院,名義上說是管理宮中藥方、藥品,其實則是天子最為貼身的侍臣。趙頊露出了這樣的神色,李舜舉心知,多半又是哪裡出了什麼事。

“李舜舉。”

“臣在。”

叫了聲名字後,趙頊陷入沉默。李舜舉低頭跪著,靜靜的等待。好半天,趙頊才又開口,“近日京師內,可有什麼傳聞?”

李舜舉偷眼看了看趙頊的臉色,比方才還要陰雲密佈,一如夏日午後即將爆發的雷霆雨暴。他心裡一顫。若在平日,說些聖君明皇的馬屁,再找兩個市井趣聞說一說,引趙頊一笑也就過去了。但今天,怕是不會這麼容易就能過關。

趙頊想聽到的傳聞,李舜舉明白。即便他不願意,他也不得不攪和進如今兩派相爭的朝局中:“多是關於王參政請郡之事。”

“……除此之外呢?”

“……”李舜舉不知趙頊想問什麼,想聽什麼,也就不清楚該說些什麼,腦袋有些發懵。他是勾當御藥院,在天子身邊聽候使喚,跑跑腿而已,並不管皇城司下面的探事司。京城內的流言蜚語,該問勾當皇城司的王保寧才是。

“關於青苗法、均輸法,京中有沒有什麼怨言?”趙頊見李舜舉張口結舌,不快的追問了一句。

“這……微臣近日雖是多出宮城,但皆是去王安石邸宣詔,並不敢在外多耽擱。”李舜舉斟詞酌句,力圖使自己撇清一切干係,“關於青苗、均輸二事,也只是稍稍聽到一點議論,若說怨言卻是稱不上。”

李舜舉知道分寸,有一說一。又不是有資格風聞奏事的御史,怎麼敢亂說話?在內侍省中,他本就是以謹言慎行而被提拔起來的。但他自幼入宮,朝堂之事瞭解甚深。以過往的經驗,李舜舉並不看好王安石和變法的結果。

王安石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外臣姑且不論,宮裡面,曹太皇、高太后可都對他沒好感,宮外面,宗室們也是罵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