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繹其人好功名,無甚德行。他敢這麼做,是看著朝廷風向現在是往韓、文那邊吹,等到天子決意一下,他必然會倒過來。”

“那怎麼辦?放著他不管?”曾布不以為然的反詰道。

呂惠卿搖頭:“還是將其調回京中,省得給綏德添亂。陳繹品行雖陋,但按獄還是有一手的。”

……………………

又是一樁出乎韓岡意料之外的……意外。

當韓岡與路明一起回到驛館時,走出來迎接他們的第一個是堆著謙卑笑容的驛丞,第二個便是看起來一臉心浮氣躁模樣的王旁。

“衙內怎麼來了?”韓岡心中起疑,跳下馬來。

王旁上前道:“是家嚴讓小弟來請韓兄!”

“相公今曰可有餘暇?”

王旁拱了拱手,算是道歉:“家嚴翹首以待。”

韓岡哈哈笑了兩聲:“相公既然有招,又是衙內親至,韓岡哪能不識抬舉。”

王旁的模樣更顯恭敬:“……如蒙韓兄不棄,還請直呼小弟表字便可。”

韓岡微微一愣,這實在太不正常。但王旁既然這麼說了,卻不能不給他面子,韓岡鄭重行禮道:“仲元兄。”

王旁一還禮:“玉昆兄。”

路明在後面看傻了眼,而驛丞也驚得張大了嘴,顯然他們是因為看見參政家的衙內對一個選人低聲下氣的去結交,而震驚的難以名狀。

“時候已經不早,家嚴也該從政事堂回來了,玉昆兄還是與小弟早點走吧。”

韓岡想了一下,抬了抬袖子,上面還有些方才在樊樓喝酒時留下的汙漬,他笑道:“還請仲元兄少待,且容在下更衣。”

說罷,便丟下王旁走進驛館中,路明也慌里慌張的跟著走了進來,他緊追在韓岡身後問道:“韓官人,你真的只是跟王衙內下了兩盤棋?”

‘下了兩盤棋就有這等用?’韓岡冷笑,沒有回答。

‘這怎麼可能?!’

王旁當是代表他的父親來的。昨曰明明是王安石找自家去的,但最後卻讓自己白坐了許久,今天讓王旁親自來,大概是有賠罪的意思在。

這樣的做法說是前倨後恭就有些酷毒了,一國參政能對從九品的選人盡到禮節,韓岡的自尊心還是被滿足了不少——‘未能免俗啊。’韓岡自嘲的笑著。

來了這麼一手,韓岡對王安石頓時生起不少好感,如此地位,如此名氣,王安石卻沒有擺出一副高傲的架子來,確實讓人尊敬。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句俗語,韓岡記得更為清楚,並沒有因為受寵若驚而昏了頭去。

韓岡不知王安石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才這般殷勤。他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心裡也在來回盤算著。不管怎麼說,見著王安石後就能知道緣由了。

換好衣服,李小六正好也回來了,省了自己讓路明轉口,韓岡直接吩咐他去張戩家報個信,最近天天都去張戩府上,今天去不了,按理得打個招呼。

將瑣事一一交代完畢,韓岡終於從驛館中出來,對著王旁歉然一笑:“累仲元兄久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