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六之卷——塞上枕戈 第42章 詭謀暗計何曾傷(五)(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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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兩人在心中一齊大吼,新近出來的條令,韓岡一介布衣怎麼可能知道?他才十九歲啊,怎麼可能向積年老吏一樣對法令一概門清?!韓岡的三份薦書中說他殺人、說他救人、說他驚人,就是沒一條提過他能判人!
‘該怎麼辦?’劉易和程禹面面相覷。韓岡過關斬將,走得順利無比。這下……該怎麼向上面交代。
“怎麼回事?”
一道洪亮的聲音突然間從門外傳來。話聲入耳,兩人的臉色不再慘白,簡直是泛綠。他們一點點的轉回頭,堅硬的頸骨就像久未使用的門軸一般乾澀,“陳判銓?!”
一人隨聲踏進廳門。來人乾瘦矮小,比韓岡整整矮了一個頭去,而方才那道如洪鐘一般的聲音,卻是出自於他口。瘦小的身體上,面聖所穿的朝服尚未換去。長腳幞頭,黑犀腰帶還有一身代表六七品的綠色官袍,寬寬鬆鬆的套了一身。在腰帶一側,還掛著一個銀絲繡的小腰囊——銀魚袋。
韓岡躬身行禮,這名瘦削男子便是判流內銓事——陳襄。
陳襄進來後,誰也沒理會。先走到桌邊,低頭看了看劉易出給韓岡的試題,又瞥了一眼臉色陣青陣白的兩名令丞,搖頭冷笑了一聲,“難怪!”
劉易和程禹身子便是一顫,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兩人都很清楚,他們的頂頭上司,判流內銓事、秘閣校理陳襄,絕不是好糊弄的人物。在官場上沉浮日久,一些小手段根本騙不過他。要不然,也不會刻意等著他去崇政殿的時候,才把韓岡叫來。
劉程二人心中哀嘆自家的運氣太差,怎麼陳襄去了廷對後,還會回來?
自來少見肯做事的官人,京中百司的判事們,極少聽說他們在廷對之後,還會回本署理事的,多是放羊回家了事。做官本來就是這樣,太辛苦就不是官,那叫吏!劉易和程禹平常有事,也是儘量推給下面的吏員的。
陳襄又拿起韓岡方才所作的墨義考卷,只一眼,便點了點頭:“字不錯!……就是少了點神韻。多買點金石拓本翻一翻,學著寫,別做了抄書匠。”
韓岡點頭受教。
陳襄一目十行,放下答卷,又讚了一句:“算是有才學的。”
陳襄見多了因為字寫不出來而把筆管咬爛的蔭補官,真的有才學有心氣的人物,早就去考進士或是明經了。得人推薦、由布衣為官的人,其實數量很少,而真有才學的,數目更少。他在流內銓一年多,加上韓岡,也不過一掌之數——這還是包括了蔭補官在內。
看完韓岡的前一張試卷,陳襄徑自坐到了劉易的座位上,問道:“現在考到哪一步了?”
“……只剩斷案了。”劉易遲疑了一陣,低聲回答。
“判詞寫好了沒有?”陳襄又問著韓岡。
韓岡上前,將卷宗和答卷一起呈上:“請判銓過目。”
陳襄先翻了一下卷宗,便抬眼掃了兩名下屬。又看了韓岡的答卷,當即一聲嗤笑:“作繭自縛!”
四個字的評語,讓劉易、程禹又漲紅了臉。
而看到了這一幕,韓岡若還是不明白,那就太愧對自己的智商了。他明白了,也為方才自己的自作聰明而感到好笑,甚至還有一點後怕,幸好劉易和程禹小看了自己。
陳襄很爽快的拿起筆,在試卷上批了幾個字。抬頭對韓岡道:“恭喜了。”
韓岡心領神會,連忙行禮,“多謝判銓!”轉過來,又向劉、程二人行禮,“多謝兩位令丞。”
直起腰,瞬間放鬆的心情,一時間讓韓岡忘記了禮儀,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如願以償,卻不見欣喜,心頭唯有輕鬆自在:
“終於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