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他怕了。

他怕,是真的怕。

曾經在他心中永遠如大山擋於他身前的九皇叔,幾月不見,竟然已成一個不良於行之人。

沒有因為生他氣而對他忽視,沒有因為怒他而退避於他。而是他不能,他不能再像過去一樣,在自己有危險有需要時而及時擋在自己的身前。

他更怕的,是自己內心那無休止的自責。

必不是非要去曲陽啊!

也不是非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就組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明知現在不能直接與王家對抗,他去還不是因為心中的不甘與迫切,而選擇了條最難走的路。

因為他選的這條路,老祖宗僅能見他最後一面,他的九皇叔,成了坐在輪椅上的那個。

他不蠢,剛開始的發懵,到漸漸冷靜,京中的這幾件大事,哪件與他能脫得了干係?

老祖宗有他放著那麼些保命之藥,不說撐到幾百歲,但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僅僅是隻能撐到見他最後一面。

若是他在京城,若是他沒有去曲陽。。。

九皇叔,他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又怎麼可能中毒,並且還。。。。。。

而這特殊原因,太巧的時間點,太多的事兒湊一起,令他不得不懷疑,這份特殊同樣有著與他的關係存在。

步子再慢,階梯數量擺在那兒,終有走到頂的時刻。

站於臥室門前,聽著裡面忽淺忽深的呼吸,子夜卻是連推開那道門的勇氣都沒有。

一扇門,隔開了兩方世界。

熟悉到痛到及至迷茫之時耳邊時常響起的腳步聲,明知門外是那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九皇叔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摒起了呼吸,差點兒沒將自己直接閉過氣去。

“吱呀”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尤為突兀,直震得人耳膜生疼,疼到了心底。

“九皇叔。”那側靠在床上的人,臉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卻是瘦了,也失了往日冷冽的氣息,有的只是慘白之下隱藏著的毒痛折磨。

唇角微勾,九皇叔依舊如往日般目光淡淡:“回京倒是有些時日了,怎的今兒想起來看本王?”

子夜也笑:“九皇叔也是看到我如未看到,怎的好生怪起我來了?”

九皇叔放下手中的冊子,指了指床沿:“坐,陪本王說說話,告訴本王這幾月你都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邁步過去,子夜自然的坐下,瞧了眼九皇叔放於一旁的冊子,嘴角抽了抽,子夜有些無語:“九皇叔都已經在看了,還問?”

那不是他讓人抄的曲陽封城主的那個名單密冊。

“本王聽說,你在曲陽納了貴夫人?”瞧瞧這小東西膽子大的,還貴夫人,她怎麼不直接王妃弄個回來?

好嘛,就猜九皇叔會問這事兒。

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