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懶得動彈,乾脆就坐在風力,感受著濃濃的溼氣。

終於,伴隨著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紫禁城的外圍,好像是籠上了一層雨簾。

宮門次第而開,侯玄演授意下,直接來到了坤寧宮。

進到裡面之後,馬上有宮女上前,為他擦乾了頭髮和身體,換上了一身乾衣服。

黃櫻兒捏著手,欲言又止,侯玄演見她的模樣,不禁調笑道:“這是又怎麼了?想要什麼跟朕說,用得著做這種姿態麼,老夫老妻了。”

黃櫻兒終究不肯開口,用眼色去看自己的侍女雙兒,雙兒硬著頭皮,一邊給侯玄演換衣服,一邊說道:“陛下,剛剛傳來訊息,您的那匹棗紅色的戰馬,老死了。”

侯玄演臉色一變,雙手無力地垂下,這匹馬陪伴自己南征北戰,雖然老邁卻不忍相棄。

當年大銅山,自己牽著它出來的時候,一人一馬都渾身是血。從此之後就沒再騎它上過戰場,換了一批黑色的神駿,不論是速度耐力還是外形,都比棗紅色的老馬強上很多,至於這匹就一直養在府上。

“朕去看看它...”

沒有經歷過的人,很難想象一個古人和自己戰馬的感情,侯玄演看著馬廄旁倒下的熟悉的身體,無語凝噎。這匹馬受了太多了傷,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兩個小太監艱難地舉著傘,還是蓋不住陛下的身體,風吹著雨簾灌到他們身邊。

“老夥計...”

一個倉皇的身影,撞進這雨簾中,小李子怒道:“你急什麼,沒看到陛下在這裡麼?”

“陛陛..陛下,不好啦,不好啦!”

“什麼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小太監緩了口氣,張大嘴,帶著哭腔說道:“陛下,衛國公..衛國公他..他...薨了。”

哐噹一聲,侯玄演手裡的馬鈴應身而落,一道驚雷響徹天邊。

“朱大典,他也離朕而去了?”

朱大典已經是七十三歲的高齡,這個時候去世也算是壽終正寢,前些天封禪大典,他就已經去不了了。

但是朱大典執意要去,說這事陛下的大事,他身為老臣不能不參加。封禪大典在古人心中分量很重,尤其是一個真正的雄才大略的皇帝封禪。朱家子孫沒有辦法,只好派人沿途照顧病重的朱大典。

老朱還算爭氣,整個大典都沒有出事,回來之後就大病一場,侯玄演也派御醫前往治療,只說是旅途勞頓。

沒想到,這才幾天,朱大典就撐不住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把侯玄演從蒸汽汽車獲得的喜悅衝的一乾二淨。

侯玄演一直以來,都不是冷靜的人,他的情緒有時候會帶給自己很深的折磨。誰都不會想到,殺伐果斷的陛下,北伐時經常會在黃櫻兒懷裡大哭。

就像這一次,對大華的皇帝,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就是一次很深的打擊。

華朝打贏過無數的仗,當時侯玄演印象最深的,永遠是四年的北伐。

朱大典以花甲高齡,執掌水字營,幾次大戰都起到了關鍵作用。

雖然功勞看上去沒有火字營那麼炫目,但是實際上的貢獻絲毫不弱,尤其是他和吳易這對搭檔,一個老而善謀,一個勇不可當,守淮安、攻福建、兩渡揚州、戡亂日本。

還沒從痛失愛馬的情緒中走出來,馬上就傳來朱大典去世的訊息,讓侯玄演腦中嗡嗡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