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勝利與犧牲者

“那就撤退吧。”</br>王子沮喪著開口。</br>“您的意志。”子爵行脫帽禮後立即用眼神示意旁邊強壯的狼騎兵軍官去收攏軍隊。</br>維魯格翻身上狼，用雙腿夾著狼騎向著軍陣方向疾馳而去。他一面吹動骨哨，一面高抬右臂。</br>這是狼騎兵團的獨特訊號，隔著遠遠距離，眼尖的狼騎兵已經注意到他們統領傳遞的訊息。</br>「撤退！我們可以撤退了。」</br>狼騎兵們沒有叫喊出聲，只是接二連三的摸出骨哨傳遞同一個訊息。</br>原本散在各處伺機遊走的狼騎兵一個接一個的收到訊號，不動聲色的從各處戰場收縮回來。</br>他們沒有一窩蜂的散亂潰逃，而是很有序的退回陣中，命令尚未潰散的布魯斯軍隊一起後撤。</br>自卡佩人猛攻開始，布魯斯軍陣潰退的已經太快，已經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帶走所有部隊，是以狼騎兵們只有帶著部分尚未被波及的部隊一齊離開。</br>王子用望遠鏡觀察著這一切，心中肉痛不已。</br>他心疼的絕對不是被丟在最後面的漢諾威人——這裡是漢諾威領，隨手能抓來的平民比地上野草還多的多。</br>真正讓王子煩躁的是那些潰退的布魯斯步兵或許會給被他們強拉進隊伍的漢諾威人一種危險的念頭：</br>自從在漢斯森林迎來慘敗後，這支布魯斯人軍隊的組成結構就變得極不健康。</br>狼騎兵團與作為步兵骨幹的倖存布魯斯步兵是軍隊核心，而那些被強徵進來，只進行了幾天簡單訓練的漢諾威人是軍隊臃腫龐大的血肉。</br>那些漢諾威人被王子用刺刀與火藥脅迫，匍匐于軍隊，作為行軍作戰的耗材被布魯斯軍利用。</br>在作戰時，往往是子爵的狼騎兵團開啟局面，而那些精銳步兵帶領被山賊督戰隊催促的漢諾威人一齊壓上，最終讓那些更孱弱的卡佩人敗亡。</br>可以說，死亡威脅與戰無不勝就是王子的軍隊能夠始終讓漢諾威人被裹挾的唯二前提。</br>可是現在……王子愈加的心煩。</br>布魯斯人不僅僅在正面戰敗了，甚至表現出了畏懼、恐慌——這會不會讓漢諾威人知道原來布魯斯人也只是血肉軀體的凡人，會被鉛彈打倒，會被刺刀刺倒，也會在遇到更可怕敵人時……畏縮不前。</br>想到這裡，王子冷冰冰的眼睛不由更加冷漠，他攥著腰間的配劍，腦子裡閃起一些危險的念頭。</br>不過很快，王子就放鬆握力。</br>他心想：</br>罷了，反正這場潰敗後，隊伍裡的漢諾威人會少很多。</br>等從這片戰場離開，他更是要與維多利亞人、布魯斯元帥安排的援軍匯合。</br>力量空前強大的那時，就算這批漢諾威人腦子生起不該有的妄想，也會瞬息消散。</br>如是想著，王子放下佩劍，繼續靜靜看著前線、後方的布魯斯軍隊不斷收縮回撤的模樣。</br>他將視線丟在後方高地，惡狠狠的盯著一個方向：</br>很快，我們就會回來，帶著近萬人的軍隊，帶著能夠將你們碾成灰燼的力量。</br>王子用兇戾的狂想與詛咒壓下心底因又一次潰逃而升起的失落與煩躁。</br>“布魯斯人正在準備離開，看他們的撤退架勢，這支軍隊的軍官團果然很出色。”</br>夏林讚歎著觀察視界中有序離開的一隊隊紅點——布魯斯人的這次撤退並非一股腦的完全後撤，而是一批批的退下，他們甚至安排了隊伍主動攻擊正從多個方向推進的卡佩軍隊。</br>這一次戰鬥夏洛特營地又勝利了，但顯然也只能吃掉這批敵人的一部分人。布魯斯人的斷尾戰術已經將卡佩隊伍鉗制，至少一大半敵人將能輕易離開。</br>有些可惜。</br>夏林忍不住心想。</br>視界搭配上【地理學】這個技能，讓他無論是進攻、亦或防禦都能有極好的發揮。</br>可追擊這種靈活度更高的戰法，天賦能給他進行的加持有限——畢竟由於他軍力不足，也不可能提前在布魯斯撤退位置提前佈置部隊。</br>夏林眼神遺憾的看著狼騎兵裹挾著大半布魯斯軍隊離開，他身後也是這時傳來噠噠蹄聲。</br>“閣下，我們又一次勝利了——在您的帶領下。”</br>巴蒂斯特帶著敬意的恭維從剛剛蹄聲傳來的位置撲過來。</br>夏林牽著韁繩，讓戰驢扭轉過身體</br>“勝利屬於所有人，我，你，皮埃爾，桑斯以及全部的營地士兵。”夏林微笑著回應。</br>“只要有您在，勝利就永遠屬於我們全部。”巴蒂斯特回應以同樣標準的微笑。</br>夏林覺得肌肉少校的話裡意有所指，不過巴蒂斯特始終只是笑著，這種似無異樣的表現終究還是讓夏林壓下那抹狐疑。</br>“傷亡，戰果如何？”夏林出聲詢問。</br>“第五擲彈兵連負責在高地阻擊，傷亡較多，十幾個兄弟死亡、三十多個受傷。第二三加一起大概有……”</br>“漢諾威僱傭兵損失了約有四十多人……”</br>“戰果的話，這次很大，我們打死的單狼騎兵就有近百人，打死打傷的線列步兵更是不計其數。”</br>“我們的漢諾威僱傭兵還端掉布魯斯人的整個炮兵陣地。那裡除了炮手、工兵就只有二十多個狼騎兵的守衛。”</br>“桑斯——就是漢諾威僱傭兵的隊長帶人衝上去時，那群布魯斯人都嚇傻了，一筒火炮都沒來得及炸掉，我們繳獲了十二門三磅火炮！”</br>“就是炮彈少了些，沒被炸掉的炮彈只剩下五箱。”</br>“還有戰俘，這一戰下來，我們俘虜的布魯斯兵恐怕能有上千人！”</br>巴蒂斯特似乎早預料到夏林會詢問這些，張口就詳細報告起來。</br>“攏共死了六十多人，還有一百多人受傷。”夏林聽的一時語塞，下屬戰亡的傷感將他從勝利的喜悅中拉扯出來。</br>“閣下，戰爭總是這樣，總會有人犧牲。大家進入軍隊的那天起，就做好了有天會死亡的準備。”</br>“我們願意追隨您，那些戰死計程車兵死前沒一個悔恨的，臉上都帶著笑。”巴蒂斯特表情肅穆，輕聲說著。</br>夏林喃喃開口：“總會有人死亡……”</br>他們願意追隨我，也願意為我而死。</br>戰爭，無情的戰場不會垂青任何人，任何一個角色都可能在某個瞬間如最輕飄飄的羽毛破碎。</br>作為指揮官，要做的就是做出最佳選擇，讓最合適的地方，出現最合適的部隊，讓應該勝利的部分勝利，哪怕犧牲許多……不，哪怕減去許多無關緊要的數字。</br>夏林明白自己需要有覺悟，但另一種聲音告訴他如果只是把這些人當成數字，他也就真的成了一個冷漠的機械。</br>“巴蒂斯特，收攏所有陣亡者的屍骨，讓受傷的人得到最好照顧。”</br>“進行調查，彙整合冊，我要知道所有犧牲者的名字。”</br>“是，閣下。”肌肉少校撫胸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