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姨媽一會兒來看我,跟她在外面吃飯。你也一塊兒吧。”

“不了。”

林曉在房間裡又呆了三個小時,下樓去外面吃了飯,才又回來。

樓道里非常昏暗,這樣的老式樓房,只有六層,不會有電梯,裝的是聲控燈,走幾步就要跺一跺腳,每走到這裡時,她都比較戒心,時常有男服務員和保安員趿著拖鞋站在樓道口抽菸,只穿著背心和大短褲,管理員不讓在房間裡抽菸,他們的鼻子比狗還要靈敏,最大的成就感就是開出罰單讓這些人交錢,另外禁止帶異性過夜,違者不但罰錢還有開除。

他們用灼灼的目光打量著路過的女生,有時還打口哨,說些輕挑的話,但還不敢胡來。

劉娜娟和她姨媽比林曉回來的早,這位姨媽顯然要在這裡過夜,宿管倒是在這方面通情達理,不反對親戚來探望的時候偶爾留宿。

林曉和劉娜娟都在下鋪住著,上鋪很久沒人住,放著雜貨,姨媽跟劉娜娟擠在一張床上。姨媽和外甥女兩個相談甚歡,正在聊給劉娜娟介紹物件的事情,她們擁有相似的容貌,面板黝黑,面目粗獷,毛孔也比較粗大,不是精緻的女人,關鍵是腦子裡裝的一些思想也極為相似,不大能討人好感。

林曉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又被一股子煙氣燻得頭腦發脹,她之前提醒過劉姨媽宿管不讓在房間裡抽菸,劉姨媽只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充耳不聞,一邊坐在床上跟劉娜娟說話,一邊把菸灰彈到地上,說話的聲音粗而低沉,像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撥不出來,一字一句憋在鐵盒子裡回出來的餘音。

“不能幫別人撿襪子,會給自己帶來不好的運氣。”她將劉娜娟的手往旁邊一擋,反而一腳踩到了林曉掉落的襪子上,似乎這麼一踩就會給自己帶來好運氣。

林曉彎身撿了起來,沒有說話,心裡非常反感。

劉娜娟笑了笑說,“就是的,不能撿的。”附和著姨媽的話,並不是故意惹林曉生氣,而是像她姨媽解釋的一樣,她們有這麼一個講究,所以希望林曉不要介意,林曉顯然已經介意了,臉色冷淡了許多,把耳機塞到了耳朵裡,轉過頭去聽音樂。

第二天林曉是晚班,中午正交接時,主管神神秘秘的把她單獨叫出了辦公室,說人事部讓她過去一趟,她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什麼也沒問,放下東西轉身去了7樓的人事部。

人事部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白襯衫短裙的職業裝,頭髮盤了起來,架著一副黑邊眼鏡,細白纖巧的手指將鏡框往上扶了扶,一雙小眼睛透過玻璃鏡片掃過紙上的字跡。

“林曉,是嗎?”她頭也不抬的問道。

“是。”林曉點頭。

“我們剛剛結束了今年的員工資料稽核工作,在稽核的過程中發現你的身份證和畢業證都存在問題。”

林曉像被針紮了一下,沉默著不說話,頭低低的。

人事主任帶著嚴厲的微笑說,“你做何解釋?”

林曉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什麼時候可以走?”

她從人事部出來,一個人站著等電梯,腦子裡恍恍惚惚,離開這裡也好,景衍看到她了,不走也是麻煩……可是難道要躲一輩子?有些人不能不見!

電梯門開了,裡面有人,是張陌生面孔,五官分明的俊朗年輕男人,穿著一身西裝,挺撥的身體斜靠在電梯內牆壁上,他的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像閃爍的星光,帶過隨意的目光輕瞥了過來,停留在了她的臉上,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到對方,又同一時間對視了不到一秒,匆匆的移開,錯身而過,換了位置。

林曉回到宿舍收拾東西,要走了,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從兩年前開始漂泊就如同行屍走肉了,少了心肝。

東西還沒有收拾好,人事主任又打來了電話,幾句話交待後,林曉有些懵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和藹可親,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在聽出林曉似乎不大願意再留時,有些急,又帶了點低聲下氣的懇求,非讓她留下來不可,說之前只是誤會,公司需要她這種兢兢業業的好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