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就這麼一路與趙陌打情罵俏,一路逛完了自己的新家。

總的來說,她對肅寧郡王府還是挺滿意的。雖然這是把好幾家的宅子合併起來,重新翻修建成的府第,但佈局規整,房屋也高大通風,採光良好,整體風格很合自己的喜好,更難得的是連上下水也是照著她搗鼓出來的那一套安裝的,保證了生活上的舒適與潔淨,算是個小驚喜。她也知道,這一切少不了趙陌的精心安排,他為了能讓她婚後在新家住得舒服,顯然費了許多心思。

秦含真鄭重向新婚丈夫道謝,謝過他的用心,也謝過他的體貼。

趙陌笑道:“這有什麼?我自個兒也住在這府裡呢。倘若我娶你為妻,卻讓你過得不如從前在孃家時舒服,那豈不是太沒用了?”不過他還是挺高興聽到秦含真的貼心話的,還說,“肅寧那邊的王府比這裡更大更寬敞,連花園都比這邊大一倍,我也叫人照著這邊的圖紙改建了上下水。等你去了,一定也會喜歡的。”

秦含真聽得心生嚮往。

不過趙陌對目前新建的郡王府還是有點兒不滿意的:“花木都不夠精神,雖然我知道是因為先前接連下了一個多月雨的關係,但咱們怎麼也是新婚,瞧著那些花花草草發蔫的模樣,還是怪掃興的。”

秦含真便給他出了個主意:“以後咱們不必讓花匠直接在院子裡種花了,除了那些高大的花木需要種在地裡以外,小株的花卉索性拿統一的花盆種了,然後再按照節慶需要,擺成不同的形狀來,哪一盆的花開得敗了,就換掉那一盆,卻不會影響其他的花,方便又快速。要是天下雨下得狠了,讓人趕緊把花連盆一起搬進屋裡避風雨,也是很容易的事兒。想要控制泥土裡的溼度,就更容易了。”

趙陌一聽便道:“是個好主意!往年過重陽的時候,別家王府要宴客,我就見過有人這麼擺菊花的,但平日卻很少見到別人對其他花也是這般處置,但確實省事,就讓人這麼辦吧!”

秦含真自己有個陪嫁的莊子,位於小湯山,有兩眼溫泉,原本是專門預備給她種植蔬菜的。她想著自己一個人能吃多少?在冬天賣反季節蔬菜又是京中某幾家王府女眷的私房營生,她不好跟宗室長輩搶生意,索性就讓人把莊子上的田地重新歸攏歸攏,只劃出三分之一種新鮮的瓜菜,剩下三分之一種水果,三分之一種新鮮花卉,哪怕自己用不了,也可以拿來送人做人情,甚至是賣出去。

前幾日她才看過賬簿,知道現在莊子裡有一批盆花,養得很不錯,她隨時都可以呼叫。現在既然肅寧郡王府的花不大精神,那索性她就跟陪嫁莊子那邊知會一聲,叫人送一批花卉過來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自家的東西,當然要用在自家地盤上了。

秦含真記得從前聽休寧王妃提過,宗室有個傳統,哪家娶了新媳婦,婚禮後半年之內,這新媳婦就得操辦一次宴席,遍邀宗室長輩來家,一方面是要謝過長輩們的幫助與關心,另一方面,也是要顯示她的管家才能,證明她是個聰明能幹的賢惠媳婦。

秦含真覺得,自己應該也是要遵循這一傳統的。眼下已是七月底,到了八月可以賞桂花,九月可以賞金菊,都是很好的請客理由,到時候少不得要做一回東道,大擺宴席。自家溫泉莊子上的盆花,就可以派上用場了。這樣應該就不會再有人拿肅寧郡王府這些蔫蔫的花木議論了吧?

不過趙陌卻對秦含真道:“宴客的事兒且不急。眼下並不是好時機。”

秦含真不解:“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們夫妻成親,才宴過一回客呢。

趙陌就解釋給秦含真知道。婚姻大事,大擺宴席也是常態。京中許多王公貴族與官宦人家都是正常辦喜事的,只要規制上不曾逾越,誰也挑不了他的理。但是,平常宴客就是另一回事了。眼下京中形勢有些不太好,連月大雨導致直隸秋糧失收,市面上糧價高漲,為了平抑糧價,朝廷費了許多功夫。目前看來,局勢算是控制住了,但朝廷中樞的實權官員基本都清楚,今年的糧價尚在其次,總有南邊來的糧食可以填補京城糧食空缺,問題是北戎邊境不穩,為了確保邊城駐軍不餓肚子,糧食方面的供應是必須要足夠充足的。

趙陌剛剛從南邊回來,對一些內情知道得更清楚些。眼下,北戎軍隊在邊境線上蠢蠢欲動,還派出了密探南下打探本朝訊息,並且冒充客商,大量收購米糧布匹與酒、藥材等軍資。很明顯,北戎不但清楚朝廷的動向,也知道直隸秋糧失收。朝廷本來是覺得明春可能要與北戎大戰一場的,但如今瞧著,說不定北戎會提前發難……

趙陌對秦含真道:“朝中許多人都心裡有數,別看外頭好象仍舊歌舞昇平,其實朝中官員心裡都象是繃了一根弦似的,時刻留意著邊疆的動靜。這種時候,我們郡王府若仍舊大擺宴席,只怕有些人就要看我們不順眼了。已經有幾家王府決定要取消今秋的例行宴會了,我們跟著做就好。等到邊疆平定,我們多少東道做不得?”

秦含真明白了:“這是應該的。其實,要不是因為宗室裡有這樣的傳統,我都不一定會想要做東道。我在家裡的時候,還幫著祖母與母親做善事,為她們跟其他官眷一起施粥施藥做統籌賬目呢。那些因為暴雨受災的人還在為三餐飯食煩惱,我卻要大擺宴席,心裡挺有罪惡感的。”

趙陌笑著摸了摸她的臉:“你呀,總是這麼心軟。”接著又提醒她,“我的好王妃,你方才說錯了,這裡才是你家裡呢,你方才指的是你孃家吧?”

秦含真嗔道:“孃家夫家都是家,有什麼不對的?”雙眼直盯著趙陌的臉,一副“你要是說不對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趙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吧,你說什麼都是對的。”新郎官表示自己認慫了,不能跟媳婦兒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