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他們沒多遠的地方,醫館中那名官差的同伴正躲在樹後,雙眼盯著他們看。

趙陌眯了眯眼,小聲對巡撫衙門的人道:“這裡離我住的地方已經不遠了,我的同伴就在前頭,不必你護送我回去。不知能不能請你想個法子,把那跟蹤我同伴的人支開呢?雖然不清楚上元縣衙的人為何會盯上我的同伴,但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那行刺上元縣令的兇手有關係的。你們巡撫大人讓你來的時候,應該也有過吩咐吧?萬一是新來的上元縣代縣令得知有宗室來了金陵城,千方百計打聽訊息,尋機攀附,那就太讓人煩惱了。不管他們尋的什麼藉口,我可不想叫人誤會跟什麼朝廷欽犯有牽連。”

那人聽得笑了,以為趙陌是真的在意那跟蹤者有意攀附,日後會上門騷擾,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接著,他便裝作路過的樣子,故意認出了那跟蹤的人,言談間似乎在表示他們不久前曾經在知府衙門遇見過,又問對方怎麼會到這一帶來?

那跟蹤的人雖是官差,如今卻正穿著便服,一副下了差尋地方休閒的模樣。別人認出了他,他也沒法拿“公務在身”為理由把人推開。新來的代縣令大人可是吩咐過的,不許讓外人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心裡雖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聽從了代縣令的吩咐行事。不過,得知眼前的人是巡撫衙門的,他又覺得很值得結交一番。對方熱情地請他去喝酒,他若是拒絕便得罪人了,反正又不是真的在查案子……

他最終還是被巡撫衙門的人帶離了現場。

趙陌鬆了口氣,忙朝馬車走了過去。

湯太醫抬頭看見他,有些吃驚:“世孫怎麼在這兒?你身邊侍候的人呢?他們怎能讓你一個人行走在外?!”

趙陌沉著臉問他:“大人這是在做什麼?為何滯留在外?方才有人跟在你們後頭,大人竟沒發現麼?!”

湯太醫與侍衛都大吃了一驚:“有人跟著我們?!”

趙陌道:“我請巡撫衙門的人幫著把人打發走了,也不知能拖延幾時。你們趕緊把車駕回去,不要再滯留在路邊了。那些上元縣衙的人似乎在打聽你們住在哪兒呢!”

湯太醫更吃驚了,他遲疑了一下:“上元縣衙?我雖聽說過上元縣令被殺的案子,如今鬧得很大,先前城裡城外到處都是官差,四處搜捕。可這跟我們又有何干系呢?上元縣衙的人為何要打聽我的住處?”

他警惕地看向趙陌:“看小公子的模樣,似乎知道其中緣故?”

趙陌沉下了臉。他當然清楚其中的緣故。伯父便是太子殿下,一國儲君的行蹤自然是機密,但也會引來無數人的關注,當中不乏居心叵測之人。萬一其中有人想要藉著東宮微服出行在外的機會,行刺殺之事……眼下盯著東宮之位的人可不少,連他的親生父親都算是一個。這些人定然早就看病弱的太子不順眼了,巴不得他早點死了,好把位子讓出來。若是他們知道太子的病已經痊癒,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若是把一切都攤開來說,湯太醫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可是,趙陌裝了這麼多天的傻,若是這時候說出自己早知太子身份,太子身邊的這些人又會如何看待他?太子又會如何看待他?

正在修車的侍衛忽然直起身來,看向趙陌身後:“黃大人。”趙陌回頭一看,原來是黃晉成來了。他心下不由得一緊。

黃晉成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三人,轉頭去問那侍衛:“發生了什麼事?”侍衛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黃晉成聞言看向趙陌:“小公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為何不能坦承相告呢?莫非小公子另有想法?”

趙陌心下冷笑,真想一個耳光扇上去。但他沒有動作,反而露出了為難之色:“不是我不敢坦承,而是我直到方才,才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上元縣令被刺,在新縣令上任之前,代任的是原當塗縣丞李延朝。黃大人不知是否聽說過這個人?他是京中世族之子,母親乃是塗家旁支之女。我曾在家父書房裡見過記載,言道他母親的父兄皆是依附蜀王妃父祖,在塗氏族中為其臂膀。蜀王妃嫡親的小侄兒,身邊有個跟班,名叫李延盛,想必就是這個李延朝的兄弟。我雖不清楚這人為什麼會被調到上元縣來,只是,他的背後若真是蜀王府……”

他頓了一頓,看著黃晉成與湯太醫那兩張緊張而警惕的臉,微微一笑:“那他們多半是為我而來的。因我父親壞了蜀王大事,毀了他們的大計,蜀王府上下恐怕都要恨我父親入骨。他們盯上了我,定是有心報復吧?我不希望因此連累伯父,兩位大人不如想想辦法,看應該如何提防這位李代縣令?”

黃晉成與湯太醫聽著他的話,滿臉都是懵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