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杯盤狼藉的響動過後,未央宮中寂靜的嚇人。

伺候的宮人們都跪在內室門外瑟瑟發抖,誰都不敢輕易出聲。

能砸的都砸了,連手邊的桌椅都掀翻了。蒼憐的氣還是沒消,她輕輕喘著,胸口裡的恨灼熱翻滾。

“皇后竟然把孩子還給了纓妃,她是瘋了嗎?”蒼憐的聲音聽上去尖銳,卻並不大。那感覺是很在意外頭的奴才聽見一樣。

旌僑這時候才敢稍微勸一句:“娘娘息怒,皇后娘娘這麼做,恐怕也是擔心皇長子殿下身子太過孱弱,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她擔待不起。倒不如索性把孩子還給纓妃。一來可以規避責任,孩子若閃失在自己親孃手中,那與旁人沒半點干係。二來,纓妃得了皇后這麼大的恩惠,自然得曉得知恩圖報。三來,就算纓妃沒有良心,以怨報德,對皇后仍然有異心也無妨。孩子就是她的命脈,只要孩子在她身邊,她就沒有精力作怪。一直照顧皇長子殿下的胡神醫,似乎也只聽皇后的差遣……”

蒼憐輕笑出聲,滿眼鄙夷:“你分析的不錯,是皇后的手段。只是你疏忽了一點。”

“奴婢願聞其詳。”旌僑恭敬的朝她行禮。

“皇后這是在向本宮下戰書了。”蒼憐微微沉首,眉目之間透著一股深深的怨恨:“她就是明擺著告訴本宮,所有的事情都無關緊要,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對付本宮。”

旌僑聽了這話,不禁點頭,但轉念一想,又連連搖頭:“奴婢覺得未必吧。褚家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皇后即便要對付您,也總得先顧著自己。”

“可惜那些奴才沒有用。連一個垂垂老矣的老東西都弄不死。”蒼憐禁不住恨得牙根癢。“不行,我得出宮一趟……”

“娘娘,之前您要出宮,奴婢是支援的。畢竟這時候若能陪在主子身邊,也是好事。但眼下恐怕不太好。”旌僑壓低嗓音,擔憂的不行:“主子現在何處,咱們都不知情。外頭的局面如何,也是未知之數。這時候,您若不在宮裡,很可能馬上就會被皇后娘娘察覺。若是皇后娘娘暗中使壞,下誅殺令,也許您還沒找到主子,就已經被算計了。”旌僑擔心的不行,語氣帶著顫。“皇后娘娘的手段,奴婢已經見過了。娘娘,為求穩妥,咱們不如靜觀其變。”

蒼憐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心突突的跳著。“皇后的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本宮也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個時候,還能做些什麼呢?蒼憐咽不下這口氣,但似乎好像也沒有什麼頭緒來報復皇后。護國公的事情,已經驚動了皇后,褚家現在不光有羽林衛守護,恐怕皇后自己的人也安插在那裡,想要動手,等於走進她的圈套。

這宮裡的這些女人,一個個又都跟在皇后身邊,卯足勁等著抓她的錯處。巴不得慫恿皇后趁著皇上不在的功夫,好好對她下狠手。而皇后也不是真心幫她們。

“旌僑,你說皇后此刻,最怕什麼?”蒼憐凝神問了這麼一句。

“皇后自然是怕褚家遭難,以及失去皇上的恩寵。”旌僑略微沉思:“但歸根結底,皇后還是最怕失寵。褚家若是安然無恙,她無非多一道屏障。但就算褚家折了,只要皇上的恩寵還在,她的地位就不會變。”

“說來也是奇怪。”蒼憐有些不解的看著旌僑:“她從瑞明王府就開始侍奉皇上,到現在也算是盛寵不衰。可至今也沒能給皇上誕下皇嗣,這其中是什麼緣故。是不是皇上也像防著本宮這樣,防著皇后?而皇后之所以發現皇上對本宮用的那些手段,就是因為她自己嘗試過?”

“這……”旌僑連連搖頭:“奴婢從前一直在宮外伺候。是您回宮了,主子才特意吩咐奴婢進宮陪伴娘娘。在此之前,宮裡發生過什麼事情,皇后為何沒有皇嗣,奴婢也不得而知。”

“罷了。”蒼憐淡淡的嘆了口氣:“若此刻還想著報復皇后,就唯有一個法子。”

她走到梳妝鏡前,看著自己的容顏:“我唯一能當做籌碼的,就只有我自己罷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旌僑不免有些奇怪。

“這段日子,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權當是咱們敬畏皇后的威嚴,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蒼憐召喚她附耳過來:“你去謹慎的打聽皇上的訊息,一旦御駕折返,一定要及時告知本宮。另外,去弄一些刁鑽又不易得的好玩意來,藥效緩慢些,本宮要一點一點的讓皇后觸怒皇上。”

“奴婢明白。”旌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些瞧不起憐妃的法子。虧她也是太后昔年調教出來的人。怎麼手段這樣的粗劣,毫無新意。別回頭皇后那邊安然無恙,她卻把自己給害死了。這樣的人做自己的主子,想要不被她連累怕也是難。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乖乖的在宮外當差呢。起碼性命無虞。

錦來殿比未央宮也好不到哪兒去。

院子裡死氣沉沉的,能看見的花草不是枯枝就是落葉,連盆土都乾的發裂,根本沒有人打理。

岑慕凝就著冰凌的手緩緩往裡走,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廖嬪只是一時的昏厥,又不是有什麼大礙。”她不悅的掃了一眼前來迎駕的宮人,語氣略微嚴肅:“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嗎?”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宮人們連連叩頭,個個委屈的不行。

“冰凌,安排他們把錦來殿好好收拾一遍。幹活要利落,手腳要輕,別朝著廖嬪靜養。”岑慕凝回頭望了一眼庭院裡的花草:“將花房的管事領來,好好讓他瞧瞧錦來殿如今的光景。罰他半年的俸祿,瞧這以後還有誰敢對主子們宮裡的一草一木不上心。”

“奴婢遵旨。”冰凌緊著召喚人去辦的功夫,岑慕凝已經走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