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娘娘真是有心了。”冰凌親自給她斟茶,面容溫和道:“什麼事情都先想著皇后娘娘。”

這話說的綿軟,卻好似棉裡有針。楊芸碧不知道怎麼應對,只是有些尷尬的笑了下。

“可不是麼,論起來,敏妃娘娘是最有心的。”青犁端了糕點奉於皇后手邊,笑吟吟的說:“從前有什麼料子,都是皇后娘娘分配給各宮妃嬪。如今皇后娘娘能不能選到心儀的料子裁製春裝,卻得要敏妃娘娘您來周全。”

楊芸碧一聽這話,當即起身朝皇后跪下:“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才入宮,宮裡的規矩思量的還不夠周全。那日皇上下旨,讓臣妾暫且料理後宮事情,臣妾唯恐有疏忽不周全,辜負了皇恩,也怕惹出笑話,讓後宮的妃嬪們恥笑,丟了母家的顏面。後宮的事情繁雜,臣妾又是不伶俐的,光是應酬這些事情,已經分身乏術,這才沒能顧得上向娘娘請教。自然,娘娘您鳳體違和,臣妾也不敢因為這些事情叨擾,怕皇上責怪臣妾不懂事,更怕娘娘因此而無法靜心養病,那臣妾豈非是錯上加錯了。”

“你起來吧。”岑慕凝淡淡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可是楊芸碧卻不敢妄動,一雙眼睛裡閃爍著淚光。“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錯……”

“本宮瞧這些料子都不錯,是素日裡本宮喜歡的樣子。想來你沒少費心。”岑慕凝的語氣依舊溫和。

楊芸碧這才稍微鬆了口氣,臉色略有緩和:“皇后娘娘喜歡就好。”

“起來吧。”岑慕凝微微抬手。

“是。”楊芸碧這才就著素朵的手緩緩起身。

“你初次料理後宮事務,分手乏術也是有的。”岑慕凝淡然從容的說:“這些日子,也確實辛苦你了。”

楊芸碧鼻子一酸,眼眶又紅了:“娘娘如此體恤臣妾,臣妾卻不懂得為娘娘分憂,只恐辜負娘娘厚恩。”

“豈會。”岑慕凝勾唇道:“皇上看重你,便說明你可以做好這些事。本宮相信皇上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這話讓楊芸碧又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她垂著頭,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惶恐難安。

“本宮身子才好,時常還是會覺得力不從心。既然這段日子你打點宮中瑣事漸入佳境,便繼續做下去。若有什麼難處,再來同本宮說便是。”岑慕凝溫眸看著她:“青犁,選幾塊料子給本宮裁製新衣。”

“是。”青犁雖然不懂皇后娘娘為什麼還要讓敏妃打點宮事,卻也沒問。

楊芸碧有些驚訝,她以為皇后復寵會重掌後宮權勢,沒想到皇后竟然放任她繼續著手。“娘娘如此信任臣妾,臣妾必當以娘娘馬首是瞻,盡力為娘娘分憂。”

“你有這份心,就很好。”岑慕凝笑著對冰凌道:“挑一盆別角晚水,給敏妃帶回去。”

“臣妾不敢。”楊芸碧連忙推辭:“那是最珍貴的梅花,只可在娘娘宮中擺放。臣妾哪裡敢享此殊榮。皇后娘娘厚愛臣妾,已經是臣妾天大福分了。”

“不過是一盆花罷了。”岑慕凝溫婉一笑:“只放在本宮這裡,就只有本宮心上。若是送去你宮裡,便可多一人與本宮同賞,總算不辜負這珍貴的梅花。別角晚水現在正是綻放的時候,迎著春風,美不勝收。敏妃一定會喜歡的。”

“那……”楊芸碧朝皇后行禮:“臣妾卻之不恭,多謝娘娘美意。”

一番話說下來,楊芸碧後脊樑的衣裳都打溼了。她很害怕皇后這一秒還寬厚仁慈,下一秒會不會翻臉無情。那感覺就像頭上懸了一柄長劍,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扎進她的頭顱。

直到從鳳翎殿出來,腿還是軟的。

“娘娘何必對她這麼好?”冰凌有些不悅的說:“您越是給她臉面,她就越以為自己真的那麼討人喜歡。別角晚水那麼珍貴的梅花,您也捨得。”

“一盆花罷了,再珍貴也只是用來給人欣賞的。她賞或者本宮賞,不都是一樣麼。”岑慕凝微微一笑。“您覺得是一樣,可是落盡後宮妃嬪的眼中可就不一樣了。”青犁遞過了暖手爐:“這敏妃不知道怎麼得意好了。皇上看重她,連皇后娘娘也格外偏愛,豈非要成了取代纓妃最得寵的妃嬪。”

“本宮就是要讓她風光無二。”岑慕凝平靜的說:“這後宮裡,波瀾壯闊,什麼樣的風浪都能推陳出新。她既然已經在風口上,那本宮何不推波助瀾,再幫她頂上浪尖。後宮裡有這樣的不安穩,前朝必然呼應。前朝若有動靜,皇上才好動手。”

“娘娘,您這是在為皇上籌謀?”青犁一頭霧水:“可是奴婢似乎沒聽說什麼啊……”

“你忘了宮裡侍奉的記檔冊了。皇上自從令敏妃執掌宮務,就沒去過她的寢殿。”岑慕凝略有些惋惜的說:“她可能是知道為皇上盡心,可只怕她的母家卻在利用她謀事。但本宮不管這些,為皇上盡心,為夫君籌謀,才是本宮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