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擎宣殿中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青犁這時候過來,也是想知道皇上究竟打算怎麼處置皇后與太后的“恩怨”。

“主子。”她恭敬的行禮,和從前沒有什麼兩樣。

莊凘宸這時候才顧得上掃她一眼,放下了手裡的奏摺。“怎麼這麼晚?”

“皇后娘娘發了高熱,奴婢服侍娘娘服藥,看娘娘睡下才過來。”青犁如實的說。

“皇后手裡還有什麼證據?”莊凘宸直接了當的問。

“主子,皇后娘娘手裡只有昔日岑夫人留下的記錄冊。奴婢瞧過,那些並不是什麼證據,而是岑夫人自嫁進岑相府,每日料理家事的記錄。都是事無鉅細的家務事罷了。並未有一字提及先帝所吩咐的事情,更沒有指控太后的證據。”

聽她這麼說,莊凘宸沒有做聲。

“主子,奴婢聽您的吩咐,去皇后娘娘身邊侍奉,轉眼也快一年了。”青犁面色凝重的說:“這一年來,奴婢一直謹記自己的身份,侍奉皇后娘娘之餘,也記著主子您的命令。皇后娘娘的確從來就沒有因為褚家、岑相府的任何事情,於宮中籌謀部署,所做一切,無不是圍繞皇上盡心。即便是一直渴望追查母親慘死的真相,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此番的事情,如果不是太后自己承認,皇后娘娘仍然會隱忍下去。主子,青犁在您身邊當差這麼多年,雖然不伶俐,卻一直忠心不二,此番的事,奴婢懇求皇上您開恩,不要怪罪皇后娘娘。”

“知道了,你去吧。”莊凘宸並不需要向青犁交代什麼。

實際上,他喜歡去皇后的鳳翎殿,並非因為皇后美貌,又或者是她背後的兩股勢力。而是,她真的很懂他的心思,哪怕是要越過他去追查他的母親,也會留有叫人舒服的餘地。

青犁動了動唇,恭敬的退下:“奴婢告退。”

她太瞭解主子的性子了,皇后這麼做雖然算不得大錯,卻也觸及了他底線。

已經說過皇后娘娘發了高熱,主子隻字未提,心裡一定很生氣吧……

殷離取了長蠟燭,將短的替換掉。卻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主子,時辰不早了,還是早點歇著吧。年關將近,外頭也不太平,明日一早百官要入朝議事,恐怕還要忙些。”

“你去吧。”莊凘宸擺一擺手:“容朕再看些時候。”

“是。”殷離求之不得這句話,他一直找機會接近青犁,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時候。

從擎宣殿狂奔出來,一路往鳳翎殿的方向追,好不容易才追上步伐極快的青犁。殷離沒多想,很自然的將手搭在青犁肩上。

“啊!”青犁一聲短促的驚叫,猛然回過身一腳踹在殷離的腹部。

“唔!”殷離沒來得及防備,結結實實捱了一腳,疼的他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你幹嘛……”殷離本來還想埋怨她怎麼這麼用力,看向她的時候,才發現她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就那麼瑟瑟縮縮的站在原地。“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不該從身後嚇唬你。”

“沒事了。”青犁說完這三個字,轉身就跑。

“你給我站住。”殷離忍著疼,使了輕功,眨眼的功夫就擋在她身前。“你要怕到什麼時候?要被這些折磨到什麼時候?那個欺負你的人,皇后已經賜死了,他不可能再出來害你。你之所以還這樣害怕,還拒絕我,是你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你明白嗎?”

“夠了。”青犁滿心的慌亂:“皇后娘娘為復仇,違拗主子行事。殷離,你比我侍奉主子的時間久,你該明白主子會怎麼對待娘娘。眼下,我煩這件事情都煩不過來,我沒有心思想別的。何況那天在祈福殿,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別再糾纏我。”

殷離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我也和你說的很清楚,你要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做下去。從前的事情我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往後你也不必再一個人去面對。”

“我喜歡你的時候,你根本不屑看我一眼。”青犁皺眉道:“你是主子身邊最得臉的屬下,所有的人都會對著你獻媚,巴不得討好你,讓你在主子面前能美言幾句。而我只是主子的奴婢,有幸得主子賜名,已經是萬分榮耀,哪裡可以和你比肩。既然你根本就沒看得起我,何必現在又來說這些話呢?殷離,你到底是可憐我,還是覺得我除了跟著你,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你怎麼能這樣想呢。”殷離皺眉,臉上微微不快。“從前是我覺得最打緊就是好好侍奉主子。可經歷過一些事,我才明白,緣分稍縱即逝,若不緊緊抓住,就只有後悔。那次,我差點就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