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自然熟悉巡查佈防,總是能巧妙的躲過這些人的眼睛。當他走進一條平時鮮少有人來的小路,進了一座不知是什麼的殿之後,便消失的沒有蹤影。

一個黑影伶俐的跟著進來,卻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找。

越走進殿中,越覺得這裡太過偏僻,竟然連侍衛的影子都沒有。那麼問題來了,這麼晚,他來這裡做什麼?

冰涼的劍貼在白嫩的肌膚上,一道涼涼的疼迅速在全身蔓延。

只是割破了一點,慶幸只是割破了一點,冰凌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位置若再割深一些,她恐怕就離不開這座不知名的殿宇了。

“冰凌,不好好伺候皇后娘娘,跟著我做什麼?”殷離早就認出是她,才故意將她帶來這個地方。

“我哪有跟著你。”冰凌沒好氣的說:“天太黑了,我又入宮不久。本來想去藏經閣給皇后娘娘取否經的,誰知道走著走著就迷路了。瞧見前面有個人走的極快,就想著跟著他興許能走到熟悉的地方。便跟著了,誰知道那人是你。”

“好一張利索的嘴。”殷離冷蔑道:“你從我住處一直跟著我到這裡,不會把我當成佛經了吧?”

“你胡說什麼。”冰凌沒好氣的說:“誰從你住處就跟著你了?我是半道上看見的人影。”

“哼。”殷離自然不信,卻也不想跟她多說:“不管你當初入瑞明王府有什麼目的,也不管你今晚究竟聽見了什麼。但凡有一個字傳出去,我必要你的命。”

“你這人,好不講理。”冰凌生氣的不行:“我說了我沒有跟著你,你偏不信。竟然還在嚇唬人。再不濟我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你這樣對我,就不怕我告訴娘娘懲治你?”

殷離沒說話,卻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猛然轉過身來:“我說的話,你最好記在心裡。”

他眸子裡的冷光,冰凌恐怕這輩子都忘不掉了。那是一種能從人心上剝掉一層皮的狠戾,嚇得她直哆嗦。“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別以為裝可憐對我有用,你分明就會功夫,當日在府中救皇后的時候卻隱忍著不出手,能騙得了別人,焉能騙得了我!”殷離語氣裡透著堅決:“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我遠一點,管好你的嘴。”

冰凌被他那股瘮人的狠勁,嚇得不輕。

以至於他都已經走出殿去,她都沒能緩過神。

待發現殷離不見蹤影,她腿一軟,當即就跌坐在地上。“好險,幸虧沒還手……可是那個從他住處一直跟著她的人是誰?”

冰凌喃喃自語,好半天才勉強站起來。迎著秋夜的風,她飛快的走在宮道上。冷汗打溼的衣裳,被風這麼一抽,只感覺冷意全都鑽進了毛孔。這種難受的滋味,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岑慕凝被夢魘驚醒,滿頭的冷汗,也口渴的不行。

喚了一聲青犁卻沒有人答應,於是又叫了冰凌。

可偌大的廂房裡,異常安靜。根本沒有半點回應。她總得剛才的夢是個不好的預兆,滿心忐忑。便趕緊穿了衣裳,快步推開了房門。“冰凌,青犁?”

門外值守的是明清,聽見皇后娘娘這樣的動靜不免被嚇了一跳。“皇后娘娘,您怎麼起來了?這三更半夜的,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岑慕凝定了定神,將披散的頭髮攏到耳後,才慢慢的說:“冰凌和青犁不是該留下一個在這裡伺候嗎?怎麼兩個人都不見人影?是宮裡出什麼事情了?”

“這……”明清仔細想了下,搖頭道:“那會皇后娘娘服了藥睡下,青犁說去準備明早的湯藥就先下去了。冰凌則在這裡陪著皇后娘娘。後來內務局來送才進貢的柿子和栗子,奴才就去小廚房裡打點來著。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奴才一直以為房裡有人伺候娘娘呢。”

“這就怪了……”岑慕凝聽他說完這番話,越發的不安了。因為她信不過旁人,所以近身侍奉的,也就只有青犁和冰凌。平常那些小宮婢做事,也都是她們輪流帶著,看著。還從未發生過兩個人一起不在身邊的時候。即便有,也斷然不會一句都不交代。

“你趕緊,叫人在宮裡仔細去找。”岑慕凝沒有心思等到天亮,若果真出事,只怕也等不到天亮。“快去。如果宮裡沒有,就拿著本宮的令牌出宮去找……”

“是。”明清覺出事態嚴重,沒敢耽擱。

岑慕凝手心裡攥著一把冷汗,該不會是這兩個丫頭對殷離不滿,去找他理論了吧?還是說太后非要逼著她承認,她受傷是苦肉計,於是抓了她最親近的人去用刑?

無論是哪一種,岑慕凝都希望她們可以平安的回來。人,就不能顯出半點軟弱來。尤其是在這裡宮裡的女人。稍稍的軟弱,就是別人欺凌你的好機會。

“娘娘。”明清去而復返,一臉擔憂:“宮裡找了個遍,都沒發現兩位姑娘的蹤影。奴才已經讓人拿著您的令牌開了宮門,這時候去外面找了。”

“好。”岑慕凝站在這風口瑟瑟發抖,明清趕緊進屋拿了斗篷給她披上。“娘娘,您不如還是進屋等著吧。身子弱,可吹不了夜風啊。”

“無礙的。”岑慕凝自己知道,她這不是冷的,是怕,是恐懼。如果這時候,太后的手伸向她,她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是一想到失去最親近的人,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她就會害怕。害怕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清,皇上今晚在哪?”岑慕凝雙眼微微泛紅,這個時候,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莊凘宸。

“回娘娘的話,皇上今晚去了纓妃娘娘宮裡。”明清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輕,生怕觸痛了皇后娘娘的心。“這時候怕已經歇下了……”

“知道了。”岑慕凝略微擺手:“你快帶著他們再去找,本宮在這裡候著。”

“是。”明清利落的退了下去,這偌大的殿,顯得更為空曠了。

岑慕凝一個人,站在這風裡的感覺,不是孤寂不是冷,是沒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