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太后只用自己信任的御醫,喝他開的藥。為了能儘快康復,只要打發了殿裡伺候的人出去,她便咬著牙,堅持下床行走,以此來恢復體力。

蕾祤一直在她身邊侍奉,任勞任怨。善解人意的她,只要太后一個眼神,都無須開口,便會將太后所需準備妥當,親手奉上。

卻偏偏,太后對她仍然沒個好臉色。

蕾祤只得加倍小心的伺候,生怕太后生氣,將她打發走,亦或者是——滅口。

“太后的身子好多了。”胡御醫恭敬的朝太后行禮:“這幾日,太后按時服藥,配合行走,加之微臣用針療、推拿之法,已經確保太后淤塞的血脈,恢復暢通。相信再用藥配合滋補的膳食調理些日子,太后便可以恢復如初。”

“甚好。”太后微微一笑:“哀家總算還是個有福氣的。”

“太后洪福齊天,自然是貴不可言。”胡御醫少不得奉承。

“罷了,你也乏了,今天就到這裡。”太后擺一擺手。

“微臣告退。”胡御醫行了禮,帶著提藥箱的內侍監一道退了出去。

蕾祤這才將內室的門關好,隨手端了一盞溫水給太后送去。“太后,喝點水潤潤喉吧。”

太后接過盞,慢慢的喝起來。

蕾祤在一旁拿著絹子候著,只等太后喝完水,為她拭去嘴上的水漬。

“蕾祤,你可知罪嗎?”太后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蕾祤當時就跪了下去:“奴婢知罪,請太后責罰。”

“哼。”太后繃了臉,將盞裡的水潑在她臉上。水還是溫的,倒也沒有那麼不舒服。“你也伺候哀家這些年了,哀家身邊的人裡面,你是最得哀家信任的。你記得哀家喜歡什麼樣溫度的水,你也知道哀家最惱火什麼事情,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從背後捅哀家一刀,蕾祤,你是不是活膩了?”

心夢的一震,蕾祤連忙伏下,額頭緊緊貼在地上:“太后,當日奴婢遺失瞭解藥,生怕因為刀傷的緣故,會加劇毒性侵入您的鳳體,這才會將……”

“哀家苦心孤詣的自殘身體,也要扳倒皇后。卻竟然成了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幾乎送命。”太后滿臉的怒氣,眸子裡也是熊熊火焰:“你是哀家身邊最親近的人,你遺失解藥在先,道出實情在後,陷哀家於絕地,蕾祤,哀家你給哀家一個理由,一個還能容你活著的理由。”

心顫抖的厲害,蕾祤越是想不去顫抖,反而越抖的厲害。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如此。

“太后明鑑……奴婢一直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奴婢無論如何都不敢忘記您這些年的教誨,是皇后太過狡詐,命人奪走了解藥,是皇后娘娘的手腕太毒辣,幾乎要了您的命。奴婢一定會設法讓皇后自食其果,唯有如此,才方能抵償奴婢的過失,還請太后成全奴婢,給奴婢一次為您盡忠的機會。”

“哼。”太后微微虛目,眼睛裡的鋒芒卻沒有遮住。“哀家都鬥不過岑氏那個賤丫頭,你就有法子?”

“有件事情,奴婢還不曾稟明太后。您昏迷的日子,皇后抬舉了欣悡,如今欣悡得皇后冊封,已經是欣美人了。”

“那又如何?”太后不悅道:“哀家屢次扶持她上位,她卻一再被皇上嫌棄。一顆沒有用,又倒戈相向的棋子,哀家留著她有什麼用處?同理,你就是剷除了她,對哀家又有什麼益處?”

“太后,她如今是皇后的人。在您昏迷不醒的時候,她本是想要在您身邊伺候的,可是纓妃不許。她與纓妃已經生出心結,這時候纓妃又有孕在身,倘若欣美人得皇后的授意,對纓妃的孩子下毒手被抓個正著呢?那皇后不就坐穩了謀害皇嗣,悍妒兇殘的罪名麼……”

“說下去。”太后看著蕾祤,語氣微臣。

“那欣悡是太后您養育調教多年的人,卻能被皇后輕易收買,足見此人該死。奴婢心想,不如給她編造一個身份,亦或者是一位親人,讓她在最後關頭,利用這莫須有的親人逼迫,令她咬死皇后所為不放,反將一軍,使皇后被動卻又無可辯駁,皇上多疑,必然會為此疑心皇后。到時候,就算不能一下子扳倒皇后,也總算在帝后之間插了一根釘子……”

蕾祤喘了口氣,恢復了恭順的模樣:“還請太后定奪。”

“注意是不錯,可若真的按你說的去做,哀家豈非是要少了個孫子?”太后惋惜的說:“那畢竟是皇上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皇子。你叫哀家如何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