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隋妙雙眼微微泛紅:“我就這麼一個女兒,病在她身上,疼在我心裡。只盼著蒼天垂憐才好。”

“四姨娘也別太擔心。慕媛自幼身子底子是不錯的。用對了藥,應當能好起來。”岑慕凝免不了寬慰幾句。“回頭再讓別的御醫來瞧就是。”

她的話音剛落,袁龍就走進來。“夫人、大小姐,今夏的衣料送到了,還請夫人清點過目。此外,委託寶玉閣訂製的首飾也到了,正等著夫人去驗收。”

“慕凝,你陪我一起去吧,你眼光好。”隋妙笑著說。

岑慕凝原本是要點頭的,餘光瞥見袁龍不願的眼神,於是笑道:“從前府裡送衣料和首飾過來,我是最喜歡去挑的。如今……我已經是外嫁的女兒了。這些可沒我的份兒,還是四姨娘去吧。慕媛這裡安靜,我想多陪一陪她。”

“也好吧。”隋妙對身邊的婢子使了個眼色:“讓人陪著伺候大小姐茶水。”

“是。”秋玲連忙應下,召喚了個小丫頭過來。“好好伺候大小姐茶水,別怠慢了。”

岑慕凝對四姨夫人微微一笑,目送她出去,才對那個小丫頭說:“我是正好有些口渴了,喝不慣茶。四姨娘讓人送我房裡一些蜂蜜,你去泡一盞溫水給我吧。”

“是,大小姐。”

青犁未免她做手腳,便道:“蜂蜜是奴婢收著,奴婢給她領路。還請王妃稍後。”

“也好。”岑慕凝略點了下頭,心想青犁到底是莊凘宸調教出來的人,妥帖也有眼色。

“奴婢還記得三小姐從前多麼的明豔活潑。這病來如山倒,此時竟然消瘦成這個樣子。”冰凌看了也覺得難過,語氣微微有些硬。“好好的日子怎麼會如此磋磨。”

她剛說完這話,床上的慕媛猛的坐起了身子。

猝不及防的動作把岑慕凝嚇了一跳,險些驚叫出聲。定了定神,她才喜聲道:“慕媛你醒了,可是夢魘了嗎?別怕,姐姐在這裡。”

“我娘殺了郭夫人。”慕媛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岑慕凝,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用力:“是我娘殺了郭夫人,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她不讓我說出去,不讓我說,就給我灌藥。”

“什麼?”岑慕凝以為她病的不輕,開始說胡話了。“慕媛,你先躺好,我給你叫御醫來。”

“不要。”岑慕媛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姐姐,你信我,我扣喉,把孃的藥都給吐了,才能醒著。娘要我閉嘴,她不讓我說。”

冰凌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原來方才秋玲和四姨夫人說的藥,並非是下在湯羹裡給大小姐的,而是擁在自己女兒身上。這簡直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她為什麼要殺了郭夫人。

“慕媛……”

“姐姐,你是不是以為我病糊塗了,在說胡話?”岑慕媛一雙眼睛瞪的要大又圓,幾乎都要突出來了。“你若不信我,你只管去我娘房裡看看。大娘的東西,都被她弄壞了。她其實真的很恨你們。”

聽見外頭有響動,岑慕媛立即躺了下去,臉上的表情半點也看不到,好似從來沒有甦醒的樣子。

“大小姐,您的蜜水。”小丫頭端著盞進來,臉色溫和。

岑慕凝心裡卻有一道梗,輕易過不去。

慕媛是四姨娘嫡親的女兒,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她真的會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對自己的女兒下狠手嗎?這些年來,她溫柔和藹,對自己百般照顧,難道也是掩飾,只為能達成她自己的目的嗎?

心有些亂,蜜水只是輕輕的碰了下唇瓣。

“我累了,想回房歇著。走吧冰凌。”

“是,大小姐。”冰凌接過茶盞放下,扶著岑慕凝慢慢的走了出去。

兩個人飛快的對視一眼,決定去四姨夫人的廂房,也就是當初母親的廂房一探究竟。

“但願只是慕媛病糊塗了。”岑慕凝見多了人心反覆,卻很恐懼這個反覆的人,是自己信任的四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