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因為,按照蕭怒的表現,他在第一關和第二關獲得的靈犀星紋獎勵,應該不會少。可,如今他都已經闖到了‘萬符朝宗’前了,問心路還是沒有賜予他一道星紋,這說明了什麼?

“難道,問心路測試出,他是個心懷叵測之徒,是以問心路根本不願意賜予他任何一道星紋?難道,他的神紋自動與他脫離了,再次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等待重新擇主?難道,我之前的判斷,完全是錯誤的?問心路,絕不會看錯任何一個闖關者,絕不會!”

這個時候,或許除了對問心路只知道一點點模糊概念的闐小洛和唐布衣,還在為蕭怒擔心外,其餘的浩然門人,則不約而同地想到蘇長安所考慮的層面。

如今的浩然門,舉世皆敵,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容不得出現半點的閃失。

退一萬步說,蘇長安、騎驢仙和夜知冬,再欣賞蕭怒,若是蕭怒在問心路上一無所獲,即便大陣破例開恩,不將其抹殺,恐怕他們也會出手。

宗門的利益高於一切。

不被問心路認可的闖關者,絕不能帶著一丁點浩然門的秘密,安然離開,必需從世上徹底抹殺。

其時,蕭怒閉著眼,神宮世界響徹梵音。

無窮無盡的浩然訣的玄奧風起雲湧潮來潮往,就像梵音連綿不絕永不停歇。

蕭怒卻不知,自己的三道神紋,正在信仰之果處發生著奇異的變化。

白色的神紋,不知什麼緣故,或許是方才靈海莫名動盪了一下,它就忽然變得壯大起來,瞬間的光芒炫目至極,甚至蓋過了星燈散發出的光華,然後,本來是簇擁著信仰之果的它,就一頭扎進了信仰之果的中心,只留了一小半截露在外面。

與此同時,一黑一紅兩道神紋,卻將整顆信仰之果圈起,彷佛在其表面形成了一個陰陽圖案。

這時即便是有人進入西南的神宮,看到這顆信仰之果,也絕對看不出其上有神紋存在。這三道神紋,彷佛一下子變成了信仰之果的衍生物,如果紋一般,與其密不可分了。

福至心靈般,蕭怒忽然睜開眼來,雙眸閃爍出一道炫目的聖潔白光,像水銀瀉地一般迅速蔓延過符陣中,每一張六星高階符籙。

頓時間,蕭怒感覺,這九千九百九十九張符籙,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驅使,它們就好像化作了自己魂識的一部分一樣,如臂使指,心意相通。

於是,這一刻的蕭怒,像一個擁有神級修為的大符籙師,微微一笑,在胸前,徐徐平伸雙手,攤開掌心。

剎那之後,‘萬符歸宗’符陣所有的符籙,便化作萬點熒光,紛紛揚揚地灑落在蕭怒雙掌之上。

“九千九百九十九張六星高階符籙,五百七十六種品類,攻、防、幻、輔各一百四十四種,可凝六星高階混合符陣三種,分別為‘萬符歸宗’、‘萬符歸海’、‘萬符濯日’,可凝六星中級混合符陣三十六種,分別為......”

無窮無盡的玄奧感悟淌過心房,蕭怒卻一念生煙,站到了第四關之前。

山頂映象法陣前,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響。

不知何時,闐小洛和唐布衣的一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兩人的眼中已經滿是淚花。

曾經,將這群自詡為天之驕子的浩然門人,折騰得痛苦不堪的‘三絕陷’,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蕭怒莫名其妙地破去了。

尤其他最後破掉‘萬符歸宗’時,那份超然絕世的風姿,永遠烙印在所有人的心底,抹之不去。

一雙生花妙手,萬符盡在掌握,只有一代符籙宗師,才能生出如此卓爾不凡的超絕氣度。

但,眾人翻江倒海般震撼不已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復下來,卻驚訝地發現,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毫髮未傷地破去‘三絕陷’的蕭怒,依然沒能得到一道靈犀紋的獎勵。

“難道,這是代表浩然奧義的問心路,根本不認同蕭怒?怎麼會這樣?”

激動如闐小洛、唐布衣,他們再遲鈍,也終於自一干師兄師姐的複雜表情中,猜到了一些不妙的東西。

就像陡然有一盆萬年玄冰之水,兜頭蓋臉地澆在身上,讓闐小洛和唐布衣兩兄弟瞬間從頭涼到腳底。

他們感覺自己快要緊張得窒息過去。

問心路,不可能有問題,有問題的只能是蕭怒,這一點,他們兩兄弟都清楚。

畢竟,就在數日前,畢生都浸淫于丹道一途的阿南師兄,剛剛去闖過第六關的‘昇仙壺’,結果失敗了。問心路,根本沒有毛病,哪怕被煙山強行在事先調整到了最高難度等級。

眼看,蕭怒又提起一隻腳,準備邁向第四關,闐小洛和唐布衣感覺神宮都快炸裂掉了,雙雙扭頭,以祈求的眼神看向蘇長安。

蘇長安看了兩人一眼,嘆息道:“蕭怒的表現,果真沒讓我們失望。可是,你們已在無憂谷呆了這麼久,應該明白,問心路代表著什麼。它不賜予蕭怒靈犀星紋,不將浩然傳承賜予他,就代表著蕭怒與浩然奧義傳承無緣。既然無緣,即便他天資再高再好,終歸不能走出問心路,你們若是因此記恨宗門,滋生心魔,那就更讓人失望了!越是這種時候,作為浩然門弟子,更應該謹記門規戒條,謹遵浩然奧義,一切都交給問心路來裁定,你們看著師兄,師兄也愛莫能助。”

闐小洛和唐布衣的心,同時沉入萬劫不復的黑暗深淵,無法形容內心的悲慟。

他們將目光重新轉向映象法陣,希望多看蕭怒一眼,因為,或許就在下一個剎那,他們很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兄弟了。

眼睜睜看著最親的人即將永遠離開自己,自己卻無能為力,人世間最大的悲慟,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