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上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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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寧將那衣裳換下,淑寧便趁茶跡未乾,用溼手帕將它擦乾淨,又把衣裳掛起來風乾。
婉寧猶自忿恨道:“一定是早上罵我地那個女人!以為我不知道麼?她就是大福晉的表妹,叫什麼月瑩地。長得那個模樣,爭不過我,就用這種卑鄙手段!”
淑寧回想那個秀女的長相與言行,覺得雖然自己一直自認為是個平凡人,但與那位姑娘相比,只怕還比她討人喜歡些。就算五阿哥對婉寧沒感情,也知道該選誰。但是,這個猜想似乎不能成立。
她道:“這個叫月瑩地秀女,似乎是坐在我前邊的一張桌子上,你被撞時,她還在自己座位上吃飯。我記得她還瞪過你幾眼呢。不可能是她做的。”
婉寧道:“那會是誰?除了她,我又沒礙著什麼人。”
淑寧想了想,嚴肅地道:“二姐姐,我們一直以來想得太簡單了。所謂選秀,其實首先就是為了充掖後宮,然後才輪到皇子宗室們。本屆秀女多是京城周邊人士,但也有直隸與外省地。若是京裡的,多少聽說過你的事,但外地的人只怕不知道你是衝五福晉去的。她們見你長得出挑,穿戴又不凡,自然先把你當成是勁敵,想要排擠你了。”
婉寧覺得這話有道理,便先苦起臉來:“可能真是這樣。哎,我招誰惹誰了?這些人太小看我了。誰願意嫁給老頭子當小妾啊。”
淑寧苦笑:“二姐姐這話還是不要在宮裡說的好,當心隔牆有耳。”婉寧擺擺手:“人都去吃飯了,誰會聽見啊。”淑寧正想說什麼,忽然發覺窗外有人影一閃,心道不好,忙快步走過去開門,原來是個十來歲地小太監。
他一見淑寧開門。便先打千兒問好:“給小主請安。”淑寧緊張地問:“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那小太監便
“奴才小步子,在東三所茶房上當差,奉了幾位宮女來送東西給這宮裡的瑞福姐姐。”他笑著揚了揚手裡拎地兩個荷包。表示確有其事。
淑寧上下打量他一番,心裡已信了六七分,瞧了瞧他手裡的荷包,道:“你這兩個荷包倒做得精緻,我也有一個挺象的,你瞧瞧怎樣?”說著便掏了個荷包出來。
其實說象是不象的,只不過都是青色的,又繡了粉紅色花而已。這是冬青學做新款式地試驗作品,只是夠結實罷了,與那小步子手上繡工考究的荷包完全沒法比。但這荷包的開口有些松。微微露出裡頭地金色來。
那小步子卻是個機靈的,恭恭敬敬接過荷包,捏到裡頭地小金元寶,不動聲色地陪笑道:“小主的荷包自然是精細地,與宮女姐姐們的相比,一點都不遜色呢。”
淑寧笑笑:“你真是會說話,我有個弟弟與你差不多年紀。不過沒你那麼嘴甜。這荷包就賞你了。瑞福方才去了後頭的洗衣房,你直接去找她吧。只是小心些,別讓姑姑們看見,不然她們會罵你亂跑的。”
小步子笑著打千兒:“謝小主提醒,奴才知道該怎麼做了。”然後把那荷包一袖。便走了。
淑寧鬆了口氣,這皇宮裡地都是人精呢。待關上門,婉寧問:“會不會是誰派來的探子?”淑寧道:“他身上有茶香,衣服下襬也有茶水痕跡,而且看他的衣服鞋襪,有些破舊了。應該不是有份量的人物。不過我們還是小心些吧,這裡畢竟不是家裡,說話行事都要多加註意。”
婉寧卻氣悶之極:“連言論自由都沒有了,真是討厭,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淑寧嘆了口氣,她何嘗不是這麼想呢?她笑了笑:“我們回殿裡去吧,不知還有沒有飯菜剩下呢。”
回到正殿,許多人都吃完飯了,她們只能吃些麵食點心。
常露一臉擔心地對婉寧道:“婉姐姐,你的衣裳沒事吧?洗得乾淨麼?”婉寧笑道:“沒事,晾乾就好了,這種小伎倆是奈何不了我的。”她說後面一句時特地抬高了聲音,惹得不少注目。常露笑著拍手:“太好了,我還擔心姐姐複選時沒有好衣服穿呢。那袍子那麼好看,就這樣弄髒太可惜了。”婉寧笑笑:“放心,不會有這種事地。”
淑寧低低嘆了口氣,覺得頭又痛起來了。
整個下午,鍾粹宮都充滿著琴聲、歌聲、吟詩聲等種種聲音,似乎人人都卯足了力氣,為未來幾日的才藝考驗作準備。當然也有沒準備的人,臨急抱佛腳地練些“家鄉小曲”,或是想些笑話趣聞什麼的充數。
淑寧留在房中與媛寧一起練琴。不過這樣顯然互相干擾太厲害了,所以便約好輪流練半個時辰。
媛寧正練得滿頭大汗,這時宮女瑞福卻敲門進來了,送來昨晚上洗的衣裳。這位宮女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做事很乾淨利落。她把洗好的衣裳遞給淑寧,淑寧笑著接過,卻發現手裡被塞了個東西。她不動聲色地道了謝,將那東西與衣服一起放進櫃子裡,才發現那是一封信,上頭地字分明是桐英的筆跡!她忍住心頭的激動,回頭望望瑞福,對方卻象往常一樣沉默地向兩姐妹福了禮,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媛寧到了休息時間了,便換了衣服說要出去一下。淑寧想著她多半是去見錦緒,也不在意。等她一離開,便立馬拿出那封信,想起要避人耳目,正打算去關窗,又覺得大熱天的這樣太顯眼,便乾脆轉身走到屏風後頭,才看起信來。
桐英的信只有一頁紙,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先是問她好不好,有沒有受欺負,然後便直接將皇帝地旨意告訴了她,讓她不禁好一陣黑線。看來康熙始終是清穿女的剋星,最愛做亂點鴛鴦譜的事。這樣一來,就真要想辦法選上了。
她接著看下去,卻是桐英囑咐她要小心的事,包括不要留下這封信,免得被人發現;在宮中小心言行,即使是獨處時也是如此;每屆秀女都可能會起些紛爭,她在堂姐身邊千萬要多加小心,別被人暗算了去;若看了些讓人難受的事,千萬忍下,待回頭再跟他訴苦;近日多雨,無雨時又有烈日暴曬,要注意照顧好身體,千萬別生病……
桐英的信除了開頭幾句要緊地,倒有大半頁是在囑咐她些瑣事。她看著看著,忽然覺得五味雜陳。雖然大都是甜的,但卻隱隱透著酸,等嘴裡有了鹹味,她才發現自己落了淚。
雖然很捨不得,但她的理智告訴她,照桐英的指示銷燬信件才是正確的做法,所以咬咬牙,打火燒掉了信。
但看著那張滿載關心的紙消失在火中,她卻沒有多少難過的心情,因為她忽然發現,以前擔心的種種都不再重要了,她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既然桐英那邊做了那麼多,也該輪到她為兩人的將來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