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寧心裡覺得有些不妙這裡雖然不是正陽門大街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但因離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不遠經過的人還是很多的當中大多數是這三個衙門裡的人。

她與桐英成婚後對他家裡的人也多少有些瞭解這個阿扎蘭素來有些陰沉沉的不愛與兩個兄長來往。他別的地方還好只是在女色上有些放縱偏偏簡親王在這一點上對他縱容得很結果讓他得寸進尺地對雅爾江阿那邊的丫環不規矩被長兄罵過以後越叛逆了。桐英為此很傷腦筋。不過若他在這種敏感的地方鬧出什麼事來被都察院的人知道可不是鬧著玩的。

淑寧想到這裡忙對那家人說:“你既認得他就快去勸勸千萬別讓他闖出什麼禍事來。這裡附近就是都察院萬一讓御史告一狀可就糟了。”

那家人也知道厲害忙領命而去。淑寧讓人將車趕到路邊等待結果。

喧鬧聲漸漸小了些沒多久就消失了淑寧掀起窗簾瞧了幾眼似乎有什麼人乘馬車離開圍觀的人便散了。阿扎蘭與那家人往這邊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隨從有一個身上有些狼狽。淑寧看得心一沉難道真動手了麼?

“二嫂怎麼攔著我?明明就是那丫頭不講理。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我非給她個教訓不可。”阿扎蘭走到車邊狠狠地道。

淑寧隔著車窗勸了兩句點明這個地點接近都察院的事實才讓他消停下來。她轉而問起他的隨從到底生了什麼事才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阿扎蘭還真有些無辜他本是好好的騎馬走在路上前頭有兩輛馬車不小心撞上了其中一輛坐著祖孫倆。老人撞傷了頭。另一輛車是一對中年夫婦趕著的車上坐著兩位年輕小姐見狀便要送那老人去醫館。那老人推拒著小姐這邊堅持兩邊就僵住了。

阿扎蘭被他們攔住去路不耐煩繞道便要他們快走開。結果那兩位小姐之一便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不外乎說他冷酷無情、沒有慈悲心腸之類的。阿扎蘭沒遇過這種事當時便火了因見那小姐長得好說話便帶了輕佻隨從中又有人幫著起鬨。估計那位小姐也不是個省事的兩邊便鬧將起來對方地車伕護著主子阿扎蘭的一個隨從就吃了些苦頭。

若不是淑寧派去的家人勸住阿扎蘭又提醒對方那老人的傷還未包紮。送醫要緊只怕兩邊都沒那麼容易罷休呢。

淑寧撐著額頭有些頭疼。不過心裡也為事情不涉及律法而慶幸。說起來算不得什麼大事阿扎蘭若不是開口叫人走稍繞兩步路就不會有這事了不然說話正經些也好啊;那位小姐也是傷者還未救助怎麼就光顧著跟旁人吵起來了呢?聽到方才的家人說起那兩位小姐都是旗人打扮約摸十四五歲多半是外地來參加選秀的。對京裡的人事也不太清楚。看來她們與阿扎蘭一樣還都是孩子啊。

淑寧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問阿扎蘭:“今天不是要上學麼?怎麼這麼早就在外頭?”阿扎蘭本來還在不甘心地生著悶氣一聽這話有些不自然地道:“先生身上不好。提前下學了。”淑寧挑挑眉仔細瞧了他幾眼。見他一臉不自在心裡有數便道:“罷了現在時辰也不早了沒事就早些回王府去吧。我今兒已經跟宮裡提過你地事可別鬧出什麼不好聽的來反倒誤了你自己。”

阿扎蘭輕咳兩聲斜了她一眼嘴裡胡亂應了隨意拱拱手便招呼自己的人走了。只是淑寧叫人重新上路時下人卻回報說遠遠瞥見他沒有往簡親王府方向走而是拐上了另一條路出了宣武門。淑寧嘆了口氣再次覺得自己真是吃力不討好。

中途經過簡親王府她將今日進宮的成果作了簡單的報告。雅爾江阿很滿意再次客氣地道謝。瓜爾佳氏卻對她在佟妃面前語焉不詳有些不滿意。淑寧委婉地將宮中地忌諱解釋了一下道:“太后皇上都不喜這種事我也是怕會連累了嫂子的族人。只要三弟與嫂子的妹妹真的有緣有沒有事先說定又有什麼關係呢?”

瓜爾佳氏心裡也是明白的不過稍稍洩一下罷了。她在院子裡悶得慌聽了丫環們地傳言更是上火。淑寧不過是順著她的口風應和兩句勸她在產前多活動活動居然莫名奇妙地被她當成了知己。瓜爾佳氏更藉機控訴某個“狐狸精”:“整天勾著世子爺不放惹得爺居然為她那個小崽子滿月大擺宴席比起當年我們德隆的滿月酒也沒差多少。弟妹你說這嫡出庶出能一樣麼?偏偏爺被她迷昏了頭我三番四次地勸他都當成耳邊風……”

淑寧遭受了一番疲勞轟炸好不容易忍下來了等到瓜爾佳氏罵累了躺下才匆匆逃了出來。到了廊下卻看到那位“蓮姑娘”一臉哀怨地望過來欲言又止淑寧沒心情理會她便急急離開了。先前原本還計劃著探望一下伊爾根覺羅氏母子地現在也打消了念頭免得再惹到瓜爾佳氏。反正伊爾根覺羅氏還在月子裡。

晚上她與桐英提起今天的事說到太后似乎對自己有些改觀桐英也很高興。只是他對於淑寧說要多繡幾幅大件的繡品送慈寧宮的話有些不以為然:“那多累啊你平日裡光是管家、照看親戚就夠忙的了還天天練字做針線。要不叫丫環們幫著做吧。我記得她們先前做的活計就不錯上回送誠王府、雍王府和恆王府的繡活不就是她們做的麼?其實府裡也該找些針線上人。”

淑寧道:“找些針線上人是應該地本來就已經讓人留意了。不過敬上的東西還是自己動手的好。不是我自誇我從小就是師從粵地的名家學地繡活在京裡過了幾年又學了這邊地做法本來就跟別人的針線不太一樣。底下地丫環裡。除了素馨的手藝還有些象其他人都模仿不了。讓她們做了送上去被人現可是欺君之罪呢。”

桐英摸摸頭苦笑道:“那就沒辦法了乾脆你少做些別的事吧免得累著了。”淑寧笑道:“放心。我不會太勉強。”然後她又提起路上遇到阿扎蘭的事見桐英皺眉她頓了頓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說起來你與實格就處得不錯啊。為什麼阿扎蘭跟你那麼疏遠呢?”

“別提了。”桐英苦笑著說了一句僵了一下偷偷瞥了淑寧一眼輕咳兩聲想了想。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地。兄弟們當中我與大哥是同胞又是年紀最長的……自然親近些。阿扎蘭比我們小不了幾歲也是從小兒一塊長大的。不過畢竟不是同一個母親再加上……當時郭福晉挺得寵我額娘病著自她懷孕起就很傷心我們兄弟倆見了對他母子就有些看法。我還罷了大哥有時會欺負阿扎蘭一下。這個……小孩子麼自然是記仇的……”

桐英支支唔唔的但淑寧也想象到了嘆了一聲沒說什麼。若換了是她。大概也不會對奪去父親地女人生下的孩子抱有好感吧?她對穿越前的父親再婚生的弟弟感情就很複雜。

根據桐英所說的。這位小王爺還是挺得父親簡親王寵地在兄弟中除了元福晉出的兩位就算他年紀最大想必也有過某種企望。只是隨著兩位哥哥先後有了出息他卻一直未獲賞識連正經爵位也沒得功課又只是平平便有些灰心索性把心思都用在內院和吃喝玩樂上。不但討厭兄長對自己的勸誡對大嫂想控制他婚事地做法更是深惡痛絕。

淑寧問:“大嫂怎麼就老想著把孃家姐妹嫁給你們兄弟呢?瓜爾佳氏是滿洲大姓族人中高官厚祿也多為什麼不想著讓姑娘進宮卻只想配宗室?”

桐英苦笑道:“大嫂只是想著多幾個同族的妯娌說話硬氣些罷了。其實她從前真不是這樣的與大哥也很恩愛。大哥曾有過一段委屈的日子大嫂一直陪著他我在旁邊瞧見也很感動。後來大哥升了官又有了妾室但對大嫂還是一樣好。可有一回我不記得是因為什麼事了大哥大嫂吵了起來大哥因為小妾的話駁了大嫂的意思。從那以後大哥再要納新人大嫂就專找陪嫁丫頭或是孃家的人。我滿了十五歲她就開始幫我張羅親事找的不是她孃家姐妹就是表親。”

淑寧默然在這件事上瓜爾佳氏還真是可憐人。本來是少年夫妻共患難沒想到困難一過去丈夫就有了新人對她地愛意也漸漸減少。不過想起今天她的表現淑寧又覺得雅爾江阿對妻子越來越冷淡其中未必沒有瓜爾佳氏的錯。

想到這裡她便對桐英說:“我有些明白你的心思了。正因為從前有過和睦的日子你才總想著讓兄嫂好好相處。我不攔著你但你若不讓我知道這些我又怎會知道你這樣做地緣故呢?”

桐英拉著她的手道:“是我疏忽了。其實自從當年在西北九死一生逃回京城我便覺得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最是重要。你孃家可說是父慈母愛兄友弟恭彼此很親近我看了真羨慕。雖然額娘已經過世了但我還有親哥哥我希望我們也能一樣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