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塔臘氏語塞,不知該如何說。這時真珍進門來了。見狀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淑妹妹找到藥了麼?”

淑寧這才想起,忙把手裡地藥瓶遞給她:“就是這個。只需拿一丸用水化開灌下去就好。讓他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今日端寧回來得早,還喝起了悶酒。

原因是留守京城的另一位兵部侍郎。就因為擔心前線的戰況,說了些不太好聽地話,得罪了太子與索額圖,吃了掛落,連帶地兵部一眾基層官員都吃了虧。端寧雖然只是罰俸,心裡卻鬱悶得不行,所以早早告退回家。方才他喝得多了,淑寧才回來找醒酒藥的,卻被喜塔臘氏攔住。

真珍接過藥,看了看她們,便道:“那邊有我呢,淑妹妹只管與二嫂子商量正事吧。”然後便走了。

淑寧請喜塔臘氏坐下,心裡想了想,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婉寧好像從來不知道節制,總是隨心所欲。但今時不比往日,他他拉家已經不是過去顯赫的伯爵府了,爵位俸銀大大縮水,去年直隸遭災,保定莊子上的出產也減少了一半。加上先前為了她選秀和辦嫁妝,花了不少錢。淑寧自己當家的時候,與喜塔臘氏兩人為了節省開支,想了許多法子,好不容易才將每月支出控制在四百兩以內。這下可都白費勁了。

她抬頭問喜塔臘氏:“如今賬上還有多少銀子?二嫂方才說差不多要沒了,那就是還有?”喜塔臘氏小聲道:“還有三百多,可是方才二妹妹又摔了屋裡的東西……要把那些都補上,再配幾貼藥,就……這個月的月錢還沒放呢……”

淑寧忍了忍,正色道:“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得讓她知道!就算我們家有錢,也填不滿這個窟窿!”說罷便拉起喜塔臘氏,往婉寧地小院裡來。

婉寧剛剛安靜下來,聽了淑寧的話,冷笑道:“你們是見我不得寵,故意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其實是不想我花家裡的錢吧?才區區幾百兩銀子,至於嗎?”

淑寧咪咪眼,冷笑著頂回去:“二姐姐沒管過家麼?你難道不知道一等男的年俸只有310麼?這所謂地‘區區幾百兩銀子’。足夠上百人一年的嚼用了!如今只不過是請姐姐下手略留情些,少摔幾

擺設罷了,難道這樣也算過分嗎?”

婉寧瞪著眼睛不說話,那拉氏不忍,便對淑寧道:“若是賬上缺銀子,找我就是,我還有些私房……”“就算大伯母私房再多,也沒這麼個浪費法。”淑寧打斷了她的話,“不是侄女兒不敬,實在是大伯母這話太胡塗。拿出幾百兩銀子。買幾個好瓶子,轉眼便都摔碎了。這不是胡鬧麼?”

那拉氏啞口無言,婉寧冷然道:“總而言之,就是嫌爵位太低俸銀太少吧?放心,等四爺回來,我求他一聲……”

“你什麼都不要做,便是我們的造化了。”沈氏冷冷地從屋外走進來道,“你要是真對四阿哥說那種話,只怕我們更倒黴呢。

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處境麼?大嫂子,你怎麼不告訴她?”

那拉氏默然。婉寧瞪著沈氏道:“什麼處境?四嬸把話說清楚!”

沈氏冷哼一聲:“你自小錦衣玉食,為你花地銀子,原樣打出十個你來都夠了!原指望你有些出息。偏你一個伯爵府千金,巴巴兒地要給人做小。若不是為了不讓你壓過正室,你阿瑪又怎麼會被貶官降爵?我們全家人都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了!你可對得起你父母,對得起我們麼?!我聽說你還怪你三嬸行事惡毒?哼,若不是你不顧臉面私自出走,長輩們何至於為了你地名聲大開殺戒?你卻反說別人惡毒,真真是顛倒黑白!也不瞧瞧自個兒是怎麼進地四貝勒府。還總想著能得寵。也就是四阿哥那般好性子,才會供著你好吃好穿。我勸你安份些吧,這般胡鬧,是不是真要把小命送了,再連累全家,才肯罷休?!”

婉寧氣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那拉氏攬住她對沈氏道:“四弟妹,她還不懂事。你別再說了……”

“大嫂子,她不小了。早該知道這些道理。我也不求她真為家族做些什麼。只要她別再連累我們,就夠了。疼孩子不是這麼個疼法的!”

淑寧左右看看。暗暗嘆了口氣,對婉寧正色道:“二姐姐,四嬸地話你也聽到了。想來皇子們都是心高氣傲地主兒,你當初用那種法子嫁給四阿哥,他心裡想什麼,誰也不知道。他跟你自小相識,有什麼他是不知道的?若你安份度日,以後或許還有轉機,但你若執意不肯收斂,以他的性子,只怕會越發討厭你。時光飛逝,等到你青春美貌不在時,還憑什麼能得到寵愛?你本是個聰明人,難道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麼?”

婉寧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抬頭望向淑寧,不知在想些什麼。淑寧淡淡地道:“雖說大家彼此性子不合,又有些口角,但到底是一家人,我們總不會害你。如今這時世,我們這樣大家子出來的女兒,若失了家人扶持,還沒聽說過有人能在婆家站穩腳跟的。如今全家上下都是一個想法,不求你能幫上什麼,只要你不再胡鬧就好。不然,有朝一日你真的闖了大禍,即使是最疼愛你的大伯母,也不會為你犧牲全家人的。”

婉寧轉向那拉氏,見母親淚流滿面地望著她,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麼。

她消沉了好些時候,晚飯時也只吃很少,飯後沒怎麼鬧,便坐了轎子回去了。之後去送東西的僕婦回來說,她沉靜了許多,也少發脾氣了,對福晉禮數還算周全,只是還不能拉下臉面說好話。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他他拉家地人們鬆一口氣了。

前線的軍報終於傳來,而且是好訊息。原本以為糧草不繼,大軍會退兵。沒想到他們找到了一處水草豐美的補給地,糧草也沒幾天就送到了,大大緩解了壓力。朝廷三路大軍,中路由皇帝親領,直逼噶爾丹大營,爾丹率兵西撤。

三路大軍齊發,將噶爾丹全軍一網打盡。其中西路有些兇險,糧草只是勉強夠用,但立下功勞最大,殲敵最多。噶爾丹妻子被殺,其本人僅僅帶著十幾騎逃走,皇帝已命馬思喀追擊,大軍則準備班師回朝。

這次大戰,有數位宗室子弟立下大功,喀爾喀郡王善巴、貝子盆楚克等各有封賞,分別被封為親王和郡王。貝子桐英帶領大軍找到補給之地,又在附近小部落裡借得糧食,鎮國公蘇努也立了不少功勞。只是軍報中沒提到對他們地封賞。

但他他拉府的人欣喜過後,又陷入擔憂中,因為端寧從兵部打聽到,晉保似乎受了傷,他剛好是在最困難的西路大軍裡,不過性命無憂。

六月,皇帝大軍回師京城,全城歡慶。但淑寧卻悶悶不樂,因為桐英並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