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忙道:“這個我早想好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四阿哥前些天添了一位千金,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我聽到這個訊息時,也很為他高興。”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明地光茫,繼續道:“三嬸一定會送禮去賀地對不對?能不能順便幫我送一樣東西?”

她從炕角地一個小木箱裡取出一隻荷包,遞給淑寧道:“這是我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趕出來的,送給那孩子,算是為她祈福。你們家在送禮時一起送過去就行,只需略提一提是我專門做的,別的一概不需多講。”

淑寧還是頭一回聽說四阿哥添了個女兒的事,她看了看那荷包,是用大紅綢子做的,上頭用各種顏色鮮豔地絲線繡了許多小馬小狗小花小草,還有許多福壽字,送給女嬰倒是很合適的禮物。但是這種事她實在不想沾手,萬一做成了,婉寧以後都要她幫忙怎麼辦?而且,氏肯定不會答應的。

於是,無論婉寧怎麼說,她都不肯點頭,給出的原因除了怕大伯母那拉氏知道會責怪之外,還有這種私相授受的事不是閨閣中人該做的。婉寧暗中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心想這丫頭雖然一向木訥保守,但很容易心軟,這回怎麼不肯上鉤?難道是方才自己哪裡演得不好麼?如果自家母親肯答應,她何必要費那麼多功夫?只是送個禮而已,哪裡談得上什麼私相授受?!

淑寧一再推託,婉寧心中惱火,但幸好她還記得自己要維持的形象,沒有表現出來,反而露出傷心難過的神色:“你真地不肯幫我麼?這於你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甚至不用你去做,只要吩咐一聲就好,為什麼……你就不肯幫我呢?”

“不肯幫婉姐姐什麼事?”絮絮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月荷。

婉寧見了她,眼珠子一轉,便顫出幾滴淚來,難過地道:“我想託三妹妹辦一件事,很容易就能做好,可三妹妹卻不願意。罷了,我也不勉強你,只好繼續一個人傷心難過了。”

絮絮不知她說地是什麼事,但見她哭得這樣可憐,心便軟了,對淑寧道:“淑妹妹,如果婉姐姐所託的事不難辦到,你就答應了她吧。”

還不等淑寧說話,婉寧便在一旁補了一句:“絮絮表妹不用多說了,其實我心裡有數。我往日與三妹妹本就不太親近,剛才又不小心,得罪了她,我雖不是有意的,但三妹妹心裡難免會怪我。這本是人之常情。”她把眼睛斜向右下方,神情楚楚可憐。

絮絮有些疑惑地望望淑寧,月荷這時卻插話了:“三姑娘,我們姑娘若真得罪了你,也不是故意地,請你不要怪她。”

這是什麼意思?!淑寧皺了皺眉,看了看婉寧和月荷兩人。她知道這下是推不掉了,不過,也並不意味著她就會任她們擺佈!她道:“好吧,我答應二姐姐,但是,我們要先說好,我只是去試試,卻不保證一定能做成。若是沒法送出去,二姐姐可不能怪我。”

婉寧卻只管高興:“只要你答應去做就行!拜託你了。”說罷把荷包塞進她手裡。

淑寧收了荷包,卻有些不太甘心,她往旁邊讓了讓,空出位子給絮絮坐下,然後瞄了瞄月荷,道:“方才二姐姐到外找人,卻不見月荷姐姐,不知你去了哪裡?”

月荷只是柔柔一笑,低頭不語。婉寧卻道:“三妹妹有所不知,我在房裡生病,那個何嬤嬤還不肯罷休,總是來騷擾我。多虧了月荷,她向何嬤嬤請教規矩,受了許多折磨,何嬤嬤才沒再來打攪我。只是苦了月荷了。”她輕輕拉過月荷的手,感激地望著她,月荷只是淡淡笑著。

絮絮卻有些擔心:“那個何嬤嬤,要待到什麼時候才走?”婉寧悶悶地道:“我都學了快一年了,本來一年就期滿的,可是我額娘說想多留何嬤嬤幾個月。”絮絮也擔著心,若是母親寫信來說讓自己跟著學怎麼辦?於是兩人各自發起愁來。

淑寧望了幾眼月荷,抿抿嘴,便藉口說還有事,告辭了。

出得門來,卻看到俏雲端著個碗站在廊下,面無表情。淑寧叫了她一聲,她才微微笑道:“三姑娘這就要走了麼?有空常來玩。”她瞥見淑寧手中的荷包,嘆了口氣道:“我們姑娘花了一個多月功夫才繡好的,請三姑娘多費點心吧。”然後便端著碗進門去了。

回到槐院,淑寧看到氏正與二嫫商量著什麼事,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便上前去請安。氏笑道:“你來得正好,我剛知道四阿哥添了個女兒,本來還以為要再過十來天才會生呢,幸好東西都早早預備下了。只是給宋格格的東西,我不知該選哪一樣好,你幫著瞧瞧?”

淑寧幫著挑了挑,最後選定幾樣藥材、兩個玉牌並四塊上好的衣料,便連同送給新生兒的禮物包了兩個包袱,預備送到南瓜衚衕去。

淑寧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把婉寧的荷包送過去。氏回頭看見她拿著個荷包發呆,便問是怎麼回事。

聽完女兒的敘述後,氏拿過荷包看了看,道:“倒還看得過眼,憑她才學了兩三年的本事,算是不錯了。”看著看著,她覺得荷包裡似乎有東西,便開啟拿了出來。原來是一方白絹帕,上頭用黑色絲線繡著蒼蠅大小的字,密密麻麻,組成一整篇消災祈福的佛經經文。氏嘆道:“這才是投其所好呢,二丫頭還真是用了心思。”

淑寧這時才知道荷包裡還有文章,心想婉寧說的做了三天三夜是胡扯,俏雲說的一個多月才是真正花的時間吧?看來婉寧早有準備了。

氏把經帕收回荷包裡,想了想,道:“你收回去吧,過幾天跟二丫頭說沒法送出去,還給她就是。雖然她很用心,但這種事不該由我們來做。四阿哥才得了女兒,我做姨的卻替個年輕女孩子送荷包給他,我們成了什麼人了?他幾個媳婦知道了,還不知會怎麼怨我們呢。”

淑寧深以為然,便把荷包收回去,與母親說了幾句閒話後,回房去了。而氏則命二儘快將禮物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