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氏並未跟著姐姐到新姐夫家去。而是繼續留在叔叔家裡,但她叔叔去年年底去世,她又沒了姐姐在身邊撐腰。日子越發難過,她那個嬸孃已經有強行給她安排親事的意思了。

不知小劉氏能不能幫上自己的忙?

於是佟氏便寫了貼子。命人抬著轎子去請小劉氏來作客。

不到半日。小劉氏來了,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佟氏便留意到對方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袍子,袖口處已微微地有些磨損。小劉氏見佟氏打量她的衣物,不好意思地縮了縮手。

佟氏說道:“你嬸孃越發過分了,你要出門做客,竟連身好些地衣裳都沒有了麼?”小劉氏羞澀笑道:“弟媳婦要走親戚,就把兩件體面衣裳借過去了。我想著自己整天在家,給她們也沒什麼。在你面前失了禮,還請不要見怪。”

佟氏嘆了一口氣,道:“你就是性子太軟和了,你姐姐三番五次要你搬過去住,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

小劉氏搖搖頭:“從前在沈家的時候,姐姐境況比現在還要富裕些,但我在他們家,也連累姐姐受了不少閒話。如今姐姐好不容易有了好歸宿,我何必再連累她?”

佟氏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如今還是不想再嫁人麼?”小劉氏搖了搖頭。佟氏又問道:“前日我派人給你送的信,你也看了吧?你公婆如今都過世了,你家小寶跟著姑母過活,聽說境況很不好,你有沒有想過把兒子接到自己身邊來?”

小劉氏聞言紅了眼:“我何嘗不想?可是如今我又不在京裡,就算有這心,也沒法子啊。”說罷又抹起眼淚來。

佟氏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鼓起勇氣道:“劉家妹子,我說這番話,你別見怪。你願不願意嫁進咱們家來做二房?我們過半年就要回京,你隨我們一同回去,也可以再見到你兒子。”

小劉氏大吃了一驚,整個人愣在那裡。佟氏往前一步,說道:“我們家老爺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是難相處的人,日後一回京,我就讓人把你兒子接過來,你就答應了吧。”小劉氏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沒想過……而且,而且,我不想嫁給別的男人。我家那位……他……他……”

佟氏心裡有數,忙道:“如果是這樣,光頂個虛名也行啊,只要你佔個二房的名頭。”小劉氏又吃了一驚。

佟氏苦澀地說道:“我也不瞞你,實是我婆婆要給我們爺娶小,可我們夫妻都不願意。我擔心她塞個不安份的人進來,我和孩子們都要受氣。可我們家裡沒有妾,實在很難推拒。我跟你認識幾年了,自然知道你為人如何。若你真不願意,就當作是頂了個虛名。我可以借你推掉婆婆地安排,你也可以從此在咱們家安下身來,日後回了京,自可把你家小寶接過來,你大姑本就不願替你養兒子,到時必然不會拒絕咱們家的。”

小劉氏臉色很複雜,佟氏看得出她不是不心動的,便柔聲說道:“我知道這事太突然,難怪你會猶豫。既如此,你且回家去想兩日,再來回復我如何?”

小劉氏緩緩點了點頭,便起身告辭了。

佟氏滿懷心事地坐在那裡,女兒拉著弟弟來陪她玩笑,也覺得沒心思。淑寧見她這樣,以為她在煩家務,不想打攪她,便拉著賢寧到東屋去,教他認字。

晚上吃過飯,張保在書房與蘇先生商量了幾件公事,蘇先生就離開了。佟氏走進書房,見張保用手揉著眉心,便問他:“怎麼?公事上有什麼不順地麼?”

張保勉強笑道:“也沒什麼。對了,前些日子四川天地會作亂,官府抓了不少人,聽說有一些逃到了兩廣雲貴幾省。巡撫衙門已下令要戒嚴,你最近儘可能少出門,家裡人也要管嚴些。”

佟氏聽了忙追問詳情,張保安撫道:“只是聽說有些匪徒入了廣東,會不會到廣州來還不知道呢,只要出入小心些就是,你別太放在心上。”

佟氏稍稍放了些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今天對小劉氏說的話告訴了張保。

張保愕然,臉色有些鐵青:“這不是害人麼?你怎麼不先問過我,就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