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書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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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望天下眾生黎民苦,吾心難安,得廣廈千萬兮,庇天下寒士…我有四願兮,願天下安,願國民富,願傲視群雄,願橫掃宇內!”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望天下眾生黎民苦,吾心難安,得廣廈千萬兮,庇天下寒士…我有四願兮,願天下安,願國民富,願傲視群雄,願橫掃宇內!”杜康心中喃喃重複,初始只覺得平淡,就好像高中時候的文言古文一樣,不過隨著那滄桑聲音誦讀,越發浩渺磅礴,杜康也漸漸被影響,只覺胸中一股浩然氣衝蕩翻湧,竟然忍不住朗聲誦讀了出來,恨不得縱聲狂笑方才痛快淋漓。
隨著經文誦讀,杜康身上籠罩淡淡佛光暗淡隱退,繼而一片七彩斑斕光霞浮動,一道人影自杜康背後浮現,峨冠博帶,手提長劍,面容古峻,細細辨認,赫然正是那在羅剎門前一劍斬萬鬼的書生!
“吼!”獨腿三臂怪物眼看杜康背後浮現而出的高大虛影,竟然發出一聲驚恐嚎叫,轉身一頭扎進血海中,一道水線潛了下去,不見蹤影。
竟然就這麼逃了,那可是獨腿三臂的怪物,要知道如此模樣都是邪生陰靈,比厲鬼還要厲害三分,竟然就這麼慫的扭頭跑了。
與此同時,與微微和冉靜兩個糾纏一起的另外兩頭怪物,也同樣怪叫著一猛子扎進血水之中,眨眼間就不見蹤影。
“你…你是什麼人?”杜康神念傳音詢問那道虛幻人影。
那人影輕輕搖頭,長嘆一聲道,“我就是個無名小卒,無名無號,來也空空,去也空空,就算說了,你們也不會知道。”
虛幻人影快速凝實,化作常人大小,周身散發七彩霞光,漂浮半空,轉身看向紅袍鬼王,劍眉蹙起,似乎有些無奈,“錦娘,你這又是何苦?他們不是你的仇人,你再如此濫殺無辜下去,恐怕就算你藏身玄陰鬼穴,也難逃天罰。”
“天罰,我呸!”紅袍鬼王一聲冷笑,俏臉蒙霜,手指書生說道,“少跟我說什麼仁義道德,這許多年來我聽的已經夠了,你說這世上我的仇人不在?放屁,這活著的人就是我的仇人,笑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紅袍鬼王尖聲咆哮,滿頭長髮倒飛亂舞,紅袍烈烈鼓盪,身後掀起千層血浪,無數人形在血浪中痛苦嘶吼、掙扎、哀求。
紅袍鬼王手指背後血浪,狀若瘋魔,笑靨癲狂,“憑什麼我受盡折磨,而他們卻過得無憂無慮,為什麼我從小就吃糠咽菜,衣不蔽體,而那些千金有三百六十五日穿不完的綾羅綢緞,華貴衣衫,啊?”
“我不甘心,我也要做人上人,所以,我從小就跟隨兄長寒窗苦讀十三年,寒氈坐透,鐵硯磨穿,經史子集無一不通,諸子百家無一不曉,比起那些飽食終日的鬚眉紈絝不知勝強幾何,更不用說那些終日只知勾心鬥角的富家貴女!”
“可我換來的是什麼?兄長入京趕考,卻一去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一弱質女流淪落風塵,就算娼門楚館,我也潔身自愛,賣藝不賣身,群芳之中我為蓮,濁世泥濘我不沾,後來我得了這燕雲十六州的花魁娘子,數不清的男人送來真金白銀,都要一親芳澤,做我這清白身子的第一位恩客,一擲千金不見蹙眉分毫,那一夜的風流,足夠我同兄長几輩子苦苦積攢。”
“在那些年裡,我看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明白了,最冷的是人心,最髒的也是人心,”紅袍鬼王眼角滑落兩行嫣紅血淚,滾滾腮邊落,滴在腳下血海中,只見浪花一朵。
“富貴人醉生夢死,貧賤人餓死街頭,當真是應了那句詩中言,卻道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明白了,這人世間不過是人吃人的世道,吃人不吐骨,有的只是弱肉強食,看見的都是不該貧的貧,不該富的富。”
“我明白官大的妻妾成群,我若嫁了,不過只是玩物而已,那錢多的,銀白心黑,就算拿我這身子,去做攀附權貴的踏腳石也是尋常,哈哈哈,哈哈哈,我千挑萬選,拒絕了多少豪門貴胄,我不要做那金絲籠中玩物,我要爭,與命爭,”紅袍鬼王說著說著,一聲悽怨苦笑,螓首輕搖,喃喃道,“可我最後還是輸了。”
“夫妻恩愛抵不過千萬真金白銀,就算他視金錢如糞土,可卻難擋豪霸不擇手段,”紅袍鬼王眼神悽迷,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一天“他在我眼前被活活打死,臨死前,他看到的是我被第三十七個男人蹂躪,看著他從我身子上站起來,然後大笑著,狠狠一腳踹在他的心窩上,我到如今也忘不了那陣笑聲,還有他的眼神,他在恨,他在恨我,為什麼我沒有自裁!他最終恨得竟然是我,是我!”
“哈哈哈,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自懂得他的眼神,我明白了,我變得麻木,我不再反抗,我只覺得渾渾噩噩,當第七天的月升起的時候,我遇到了他,”紅袍鬼王扭頭看向正和六大鬼靈戰做一團的光頭年輕人,眼中竟流露出如少女般的愛慕和崇拜。
“是王上掀開了蓋在我臉上的蘆蓆,是王上為我垂淚,拿掉了塞在我口中的破鞋,一襲白衣脫下,裹住我這骯髒不堪的身子,是王上賜我新生,帶我沐清流洗去一身汙濁。”
“錦娘?”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微微,眉頭輕輕蹙起,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驟然雙眸中異色閃過,小手拍在額頭上,詫異看向紅袍鬼王,問道,“你等等,我問你,你可是瀟湘館裡蘇錦娘?”
紅袍鬼王扭頭望向微微這邊,神情一怔,隨即搖搖頭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世上再無瀟湘館裡蘇錦娘,只有這一襲紅袍薛依人。”
“你就是蘇錦娘,你肯定是蘇錦娘,”微微顯得有些激動,向前走了兩步,突然腳下一道血浪衝起,好在頭頂城隍神印灑落一片霞光,將血浪震散,微微小手拍拍圓滾滾胸脯,又是一陣波濤洶湧,不過卻也不惱,自顧自接著說道,“你可認識先前這東光的城隍閆維?”
紅袍鬼王薛依人嘴角勾起一抹如刀刃的弧度,冷笑一聲,說道,“我怎不識的,我說過,他的眼神我永遠不會忘記,不會的。”
“那…”微微有些猶豫開口。
“那閆維是我抓來。”紅袍鬼王卻是自己說了出來,素手抬起,白嫩掌心中託著一枚小小石印,模樣和老王的城隍神印相差不多,只是顏色灰暗,沒有半點神采,估計就算扔在路邊都沒人會撿,可紅袍鬼王卻珍而重之,修長手指在石印上輕輕點了點,痴痴望著石印,喃喃道,“他就在這裡,永永遠遠都不會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