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陰魂丹入口,還真有點兒淡淡的巧克力味道,不過隨即化作一股清涼津液流下喉頭,瞬間流轉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如同涓涓細流滋潤乾涸大地,杜康感覺自己的力氣開始一點一點恢復。

從床上爬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面板表面一層細密血珠早就乾透,一層黑紅色的血痂糊在身上,說不出的彆扭,微微一動,就有一絲絲撕裂的疼痛傳來。

“姥姥的,我的身體出狀況了,還有剛剛那個黑無常說我體內有荒古氣息,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還有我怎麼能顯化佛光?難道是那塊三機讖!”杜康突然想起來了沉在自己識海中的三機讖,以及那輪不知來歷的黑色大日。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手掐法訣,意守丹田,一縷神念沉入識海當中。

頭頂明月皎皎,月光如水,灑落而下,東邊大日橫空,偏偏顏色漆黑如墨,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暴戾。

杜康嘗試著去碰觸那輪三機讖演化出的天月,奈何只要靠近就會被一股柔和力量排斥推遠,根本無法靠近,就更不用說去探查其中玄奧。

“姥姥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杜康賭氣坐在海面上,一手託著下巴,回想起了當時自身沐浴佛光時候的情形。

“哎,對了,觀音菩薩,是觀音菩薩!”杜康一拍自己腦門,想起了那時候自己是一心禱告觀音菩薩,然後佛光顯化,自己都有了一絲佛性,才有了以後種種。

“再試試!”杜康想到就做,起身雙手合十面南而拜,心中默唸,“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哎,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等了一會兒,杜康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自己,屁的變化都沒有,“難道是姿勢不對?”

於是杜康又坐下,雙掌合十默誦觀音菩薩尊號,可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睜開眼,抓抓後腦勺,自言自語道,“奇怪,究竟是為什麼不行了呢?”

“不行,還得試!”杜康氣不過,於是又盤膝靜坐,可始終都無法再現當初步步生蓮的佛性。

一次次的失敗,讓杜康的耐心一點點消磨掉,甚至後來整片識海都開始波動激盪,巨浪滔天、陰雲滾滾,朔風橫吹捲起千重波。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成功!為什麼?我不信,我杜康不可能做什麼都一事無成,不可能!”

杜康雙手舉起伸向高天,不甘的嘶吼聲在整片識海衝蕩,化作陣陣海風怒濤。

“杜康,你就是個廢物!”一朵浪花衝起,化作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人,面板黝黑,雙眼炯炯,手指杜康鼻尖,嘴角冷笑嘲弄。

“杜康,我們還是分手吧,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又一朵浪花衝起,化作一個白衣白裙的清純女孩兒,黑色長髮紮成馬尾垂在身後,一雙如同湖水透徹的眸子裡閃動著決絕,一個轉身,越行越遠。

“從此陌路,哈哈哈,從此陌路!王雯雯!”杜康雙眼赤紅,看著那浪花幻化的人影越行越遠,竟然怒極而笑,一拳砸在海水中。

濁浪擊天,人影閃動,杜康如同鬼魅,驀地出現在王雯雯幻影之前,一拳砸下,就在拳頭即將砸在她背心上時,杜康停了下來,看著擦肩而過,不曾停頓一剎的王雯雯,只覺心中一陣絞痛,單膝跪倒在海面上。

低頭看著海水中的倒影,哈哈狂笑,人如瘋魔,“我不甘心,我不要這樣,我杜康絕不可能庸庸碌碌過這一輩子,王雯雯,我要你後悔,我要你知道當初選擇離開我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啊…”

而與此同時,房間裡,杜康盤膝端坐床上,額頭青筋根根繃起,雙手掐印不住顫抖,幾乎抽搐,就連床都被壓的咯吱咯吱亂響,一團黑氣在雙眉之間衝撞不停。

“南!”

一道金光從杜康床頭衝起,漂浮半空,灑落柔和金光,正是佛手。

“南無…”

重重黑雲中,一片金光穿破,陣陣禪唱響起,雖然平和縹緲,卻壓住了漫天風聲、水聲,禪唱聲越發弘大,金光灑落寰宇,三機讖化作的明月中,那背劍書生突然睜開雙眼,刺破籠罩面孔的迷霧。

雙眼睜開,眸中精光如電,充斥的不是憤怒、貪婪、憐愛、慈悲等等人類任何一種情感,而是一種純粹的光明,近乎神性。

左手指天,頭頂佛光湛湛,卐字輪轉,瓔珞漫天飄飛。

下方杜康抬頭仰望月中書生,兩者目光碰撞,一人暴戾、不甘、憤怒、怨懟,一影只有神性與光明。

漸漸杜康眼中血色褪去,手腳發軟,頹然坐下,耷拉下腦袋,看著水中倒影自言道,“劉兆程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廢物,這輩子都註定要被人踩在腳底下。”

“是嗎?”突然的聲音,讓杜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扭頭向身後看去,和杜康想到的一樣,正是一身黑袍的公子羽。

“你怎麼來了?”杜康神情懨懨地問了聲,就有低著頭去看水中的自己。

公子羽搖頭輕笑,掌中白紙摺扇啪的一聲開啟,輕輕擺了擺,踏浪而行,緩步走到杜康身邊,仰頭看著頭頂明月與黑焰大日,良久未語。

“你怎麼不說話?”杜康仰頭看著怔怔出神的公子羽問他。

公子羽依舊看著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反問杜康,“你想聽我說什麼?勸解、安慰還是對背棄你的人的唾罵詛咒?”

“我…”杜康一時無語,突然發現公子羽說的好像正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的不就是有個人能安慰安慰自己,說這種分分合合都是常事兒,不用傷心難過的廉價雞湯嗎?

“又或者我該帶你去看看屌絲逆襲,女神追悔莫及之類的狗血片子?”白紙摺扇合起,滴溜溜在指尖打了個旋兒,不輕不重地敲打在杜康腦袋上,啪的一聲脆響,“還是跟你一塊兒喝酒擼串,然後詛咒渣男始亂終棄,拜金女神淪落風塵?”

“滿嘴噴糞。”杜康嗤笑一聲,把還壓在自己頭頂的摺扇扒拉開,抬頭看著公子羽的側臉,雖然沒有真切聽到他說什麼,不過從他嘴角勾起的一絲弧度,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