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年頭,屯糧的大多都是有權勢的大戶人家,前幾次要糧還好,但催繳的次數多了,難免要碰壁。

“喏,那人就是督糧官之一,負責的乃是去城內盧氏府上要糧,但盧氏不給,碰了幾次釘子,灰溜溜回來,要見知府大人陳述原委。

可如今城中多少事務?知府大人熬得每天只睡一個時辰,都腳不沾地,哪裡有空見他?小的讓他先回去等訊息,但他不走,便爭吵了些。”

文書細聲細氣解釋道。

趙都安挑了挑眉:

“盧家?太倉府內家族勢力排在第一的那個太倉盧氏?他們敢不繳糧?”

他對這個盧氏略有印象,去年來辦案時,盧氏老太爺坐在宴席很邊緣。

文書有點氣憤地說:

“之前都督沒來前,城內兵士不足,想要守城還要依靠這些大戶發動百姓協同守城,況且也要安撫,避免其倒向反王,故而知府大人態度柔和一些。

哪怕盧氏將糧價抬高了不少,知府大人為了維穩,捏著鼻子也認了,他盧家的糧都是咱們府衙出銀子買來,給軍卒們吃。”

頓了頓,似意識到自己話題偏了,他小心翼翼拽回話題:

“當然了,盧家還是肯賣糧的,只是故意拖著,一個小小的督糧官請不動盧家而已,只要知府大人親自去,肯定還是能要出糧的……”

趙都安卻已是冷笑:

“好一個大戶,倒是膽大包天,拿捏起朝廷了,你說他盧家抬高糧價?催繳納糧的不只他一家?”

文書心頭咯噔一下,囁嚅道:“自然……是許多家都如此……”

趙都安忽然沒來由地問了句:

“城內這些富戶,都是積累了很多年財富吧?是不是也喜歡收藏一些珍奇物品?尤其與修行有關的?”

文書愣了下,下意識點頭:

“自然很多,尤其是與術士一道相關的珍品奇物尤為受追捧……誒?大人您要去哪?”

……

……

府衙側門庭院外,高高的青石臺階下頭。

名叫趙善德的督糧官失魂落魄,孤零零杵在角落,雖名為“督糧官”,看似氣派,實則除了名頭響亮,根本沒什麼實權。

作為一名太倉府底下某個清水衙門裡的中年小吏,趙善德是個標準的“日子人”。

靠著在衙門裡當差,用了十年功夫,終於在府城裡攢錢購置了個宅子,帶著妻兒老小住進了內城。

本以為會就此安安穩穩幹到退休,然後攢點錢賄賂上官,將自己的這個小位置傳給子孫。

沒料到一場戰爭到來,他被抓了“壯丁”,擔任督糧官,起初他還隱隱興奮,以為有油水可以撈。

但後來才明白,是其他人都不敢去觸盧府這個黴頭,索性將他這個沒背景的小吏抓過來頂雷。

趙善德苦苦站在府衙門口,垂著頭,雖明知道知府大人日理萬機,根本沒空見他,那名文書也不可能替他將這小事去麻煩知府。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在這裡枯等。

等一個萬一,萬一……能碰到知府大人回衙門呢?

“你叫趙善德?盧家的督糧官?”

忽然,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

趙善德抬起頭,看到一個英俊的陌生男子笑吟吟走了過來。

趙都安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走吧,知府大人派我隨你去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