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燒我家的房子!軍爺!求你們別燒啊……”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嫗哭喊著,被一名軍士從院子中單手拖曳了出來。

老嫗年歲已大,臥床已久,無法站立,卻給那名強壯軍士用單手拖著,輕飄飄的如同一條狗,回頭朝著燃燒的屋子流淚。

“放開我娘……”另一名被驅趕著行走的漢子眼眶通紅,發瘋一樣衝過來,卻被一名叛軍只用刀鞘狠狠一掄,就慘叫一聲撲到在地上。

王府砸重金,渾身法器的精銳私軍,豈是一群村民能對抗?

村頭,一群村民們被驅趕著聚集在一起,周圍是軍士們雪亮的刀鋒。

柳七一家人也在其中,此刻,名為柳七的漢子臉上、身上帶著淤青,似被毆打過,卻死死將妻女護在身後。

溫婉的柳王氏無聲哭泣,一手抓著丈夫,一手死死攥著小百花的手。

名叫百花的小丫頭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彷彿嚇傻了,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只知道,下午的時候許姐姐忽然飛走了,然後那群士兵也跟著追了出去。

再然後,那群士兵又回來了一部分,凶神惡煞地將村民們驅趕聚集,她隱約聽到一些叛軍交談時,零散的字句。

好像,是那位許姐姐,還有那位哥哥,是什麼大人物,自己這些人因為收留了他們,要被抓走定罪。

那些人還不斷逼問那位哥哥的行蹤,村長被打的吐血。

“人都在這裡了,看來趙賊已經逃走了,可惜,只能抓這些無關緊要的村民交差,好歹算一份功勞。”村口一名領頭的叛軍說道。

另外一名叛軍卻搖頭道:

“或許他逃了對我們未必是壞事,歐陽大人他們可不在這裡,若遭遇那趙賊,我們還真未必能對付。”

前者笑道:“此人厲害又如何?還不是丟下主子望風而逃了?行了,我們也走吧,帶著這些累贅,回城得天黑了。”

叛軍們說笑著,正要驅趕村民離開,忽然眾人耳畔只聽到一記尖銳低沉的破空聲。

方才說笑的那名精銳軍士脖頸被一柄憑空掠來的飛刀切出一條血線,他捂著脖子,驚恐地栽倒下去。

其餘軍士亦驚恐地望向燃燒成連綿一片的火海。

小百花愣住了,她大大的眼睛裡,倒映出一片憤怒的火焰,而在火焰之中,一道熟悉的,卻格外冷漠的身影緩緩走出。

金烏飛刀裹著一抹暗金色的流光,被趙都安抓在手中。

“是他!是趙賊!”

“趙賊出現了!”

軍士們驚駭之下,呼喊著紛紛拔刀,更有人發射法器弩箭。

然而趙都安那陰沉的臉孔上,卻沒有任何畏懼的表情。

他邁出一步,突兀拉出殘影,出現在了柳家人身旁,溫熱的手掌緩緩覆上了小百花的眼皮:

“閉上眼睛。”

趙都安輕聲說著,神色異常平靜地望著從四面八方劈砍而來的法器軍刀,那無數軍刀的影子,在他繚繞著火焰的瞳孔中重疊。

“人世間……”

趙都安忽然明白了,自己欠缺的究竟是什麼。

“就是這座人間吶。”

他抬眸,望向無數根虛幻紅色絲線蔓延向天空,與凌空而立,穿著嫁衣,覆著金色面甲的裴念奴對視。

這一刻,趙都安踏入世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