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知府呆滯的臉孔上浮現出驚喜的笑容,面龐肉眼可見紅潤,又驚又喜。

玄門政變三年,莊孝成面對天下海捕,來無影去無蹤,何等的狡兔三窟?

欒成當初知曉趙都安奔這匪首來時,心中是不抱希望的,只盼望這位少保不要出事。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

趙都安進城才七八日罷了,這令整個朝堂都束手無策的反賊首腦,便被生擒活捉。

“匪夷所思!”

“神鬼手段!”

這位在濱海道地方上,也算名臣的地方官心悅誠服地讚歎,神情複雜。

聞名不如見面,他雖也聽說過這位“趙閻王”的諸多事蹟,但難免也會懷疑,是否有所誇大。

但今日親眼所見,才知道傳言半點非虛。

“懇請大人指點迷津,究竟如何擒得此賊?”欒知府認真發問。

海棠等人雖親歷經過,但其實也不知道原委。

如今人已擒拿,趙都安想了想,索性坐下來,將整個經過講述了一番,只隱去了“風月寶鑑”的能力,只說是芸夕沿途留下記號。

而聽完整個博弈的經過,在場眾人眼神都變了,看向趙都安,包括地上昏迷的莊孝成目光都異常複雜。

這就是朝堂上文官的厲害麼?

一個個心思深沉,腹黑算計,套中套,虛中實,離間又反離間。

過程雖不算複雜,但覆盤去看,趙都安與莊孝成從去年換俘虜時,就開始博弈。

各出手段,才有了今日這看似閃電般的抓捕。

眾人暗忖,若換自己與莊孝成這老賊對壘,能贏嗎?答案是否定的。

“趙兄,還是你陰吶。”公輸天元真心實意地讚歎。

……不會誇可以不誇,閉嘴也是一種美德……趙都安嘴角抽搐,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

“諸位,事情還遠未結束。且不說逆黨還有重要人物提前撤離,尚未歸案,單是這莊孝成,如何將他帶回京城,便是個難題。”

如此重要的人物,當然不能一刀捅死。

且不說能否從這老賊口中挖出情報,單他首腦這個身份,就意義重大。

將活著的太傅帶回京,價值遠超一具屍體。

“今日雖抓捕逆黨眾多,但大多是莊孝成丟擲的棄子,匡扶社還有很多人分散各地,齊遇春和任坤兩大高手還在。而回京路途遙遠,一路上山高水長……

呵,本官上次從湖亭返京,就遭遇刺殺,險些身死……同樣的坑,我不想踩第二次。”趙都安平靜道。

海棠分析道:

“你是擔心,回京路上訊息洩露,會引來匡扶社在沿途的瘋狂截殺?”

“不只是匡扶社。”趙都安表情嚴肅。

言外之意:八王若知道,都有可能出手。

起碼在當下,匡扶社的存在對八王有益無害。

“少保擔憂有理,”欒知府皺眉道:

“這的確是個難事,若召集大軍護送呢?以少保手中金牌,召集濱海、臨封兩州之軍府沿途護衛?”

趙都安否決道:

“不妥。且不說我雖有金牌,但能調集的大軍也不可太多……哪怕人多勢眾,可沿途趕路,終歸不是戰場列陣,敵方強者只要偷襲,軍隊再多,也難以提防,何況人越多,沿途人吃馬嚼之損耗也越大。”

國庫剛緩過來,實在沒必要大動干戈。

“這……”眾人一時面面相覷,想不出法子。

坐在人群角落,悶不吭聲的芸夕忽然抬起頭,晶亮的眸子盯著趙都安:

“你已經有了計劃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