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興建佛寺無數,對佛門這樣好,做了那麼多佈施,但摩耶行者卻說,他沒有功德……可見,佛法中的修功德,不在修福,而在法身。”

那名僧人一時茫然。

趙都安打趣道:“看來你這和尚唸經不用心,連我這個俗人讀的佛經都不如。”

僧人面紅耳赤。

趙都安笑了笑,說道:“成佛自然不在修福,依我之見,成佛只在一念。不悟即是眾生,一念頭悟時眾生是佛!”

一念成佛!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趙都安語速驟然加快,他指著天空:

“譬如其雨水不從天有,元是龍王於江海中將身引此水,令一切眾生,一切草木,一切有情無情,悉皆蒙潤。……眾生般若之智,亦復如是。”

翻譯過來,人人皆可成佛就象眾生都可以蒙受雨水一樣地機遇均等。

辯機大聲質疑,強勢打斷:“不對,你何以認為眾生只須頓悟,無需苦修即可成佛?”

趙都安毫無停頓,鏗鏘有力:“世人性淨,猶如清天!”

他大聲道:

“世人性淨,猶如清天,慧如日,智如月,智慧常明。於外著境,妄念浮雲蓋覆,自性不能明……”

“依此法門,從上以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

“何為‘無念’、‘無相’、‘無住’?”

趙都安自問自答:

“無念法者,見一切法,不著一切法。”

他又環視眾人,嗤笑道:“東西佛法,皆講求坐禪功夫,認為此法可令人心靜,我卻不以為然,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

“……於一切時中,行住坐臥,常行直心是。”

“如此,定無所入,慧無所依;舉手舉足,常在道場。”

……

觀水樓。

伴隨趙都安火力全開,侃侃而談,一重重聲音壓過全場,將整個辯經會場,變成了自己演講臺。

朝廷百官們原本勉強還能跟上的思路,逐步脫節,眼神漸漸茫然。

“袁公……這,趙大人方才說的,我還能聽懂,如今這些都是什麼意思?”有官員忍不住問。

徐貞觀也看了過去。

她也聽得有點跟不上了!

眾目睽睽下,袁立臉色卻越來越紅潤,越來越……興奮!激動!

“陛下……”

袁立嚥了口吐沫,先是看了文珠公主一眼,然後才組織了下語言,說道:

“趙大人說的那些,具體含義不必通曉,也不重要,陛下只要知道,趙大人所說的東西,與般若菩薩那一派禪學有些相似就好,不過,般若菩薩過往秉持的那些學說,遠遠不如趙大人所述完備完善。”

徐貞觀一愣:“般若……她秉持的那套,頓悟之說?”

袁立點頭道:

“佛門修佛,有漸悟與頓悟之分,西域祖庭和玄印住持都秉持漸悟,認為人想修佛,需要日積越累辛苦修行,但般若菩薩傾向的頓悟之說,則講求靈性,一朝頓悟便是佛……

不過,趙大人卻將其更進一步,認為凡人禮佛,在日用常行,平素生活中,一舉一動,都可以是修行。頓悟便也不侷限於在佛寺中的僧人,哪怕僧人在田間地頭耕種,也是修佛,也能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