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與虞國商討貿易,都只派出個西域國官員即可。

今年,文珠公主卻親自回去,想必是與虞國皇室內的皇位之爭有關。呵,嫁出去的公主,本不該管孃家事,但血濃於水,又如何會不在意?”

丹澈茫然:“弟子不大明白。”

老和尚笑了笑,沒有解釋。

只是朝著遠處那位,先帝時期,因被老皇帝不喜而派往西域聯姻,從此駐紮西域國,逐步成為領袖的公主雙手合十。

文珠公主也微笑著朝他行禮。

雙方沒有攀談,見禮過後,兩撥人朝著這座面積頗大的廟宇走入。

雪花紛紛落下,朔風呼嘯。

僧侶們與武士們進了廟,便各自涇渭分明地佔據了一片地方來,熟稔地生火燒水。

老和尚望了眼這座地神廟斷了一截的神像,搖了搖頭,抬手輕輕一揮,地面的灰塵便自行蕩然如新。

不多時,火堆升起,廟外雪落天黑。

丹澈將竹篾箱子放下,從中取出圍棋盤,與兩盒黑白棋子。

之後跪在地上,兩隻手分別撿起一粒粒棋子,按照記憶覆盤,準備將方才在車廂,與師父下的那半盤棋復原。

若是有棋道高手在此,必然會大為吃驚。

這西域長大的小和尚,記憶力竟強的可怕,看似毫無章法的覆盤,每一粒棋子落下卻都與之前對弈的先後步驟一般無二。

且棋局幾乎已經到了後期,盤面之複雜,饒是給京城裡的大國手看了,也會慎重對待。

然而周圍的僧人們卻見怪不怪,知道丹澈的棋力在當地極為厲害。

不過沒人知道具體有多厲害。

但考慮到圍棋乃是虞國傳入的,便也下意識覺得,丹澈的棋力定是遠不如虞國人的。

只有老和尚知道丹澈的棋力多麼恐怖,就像他本人對佛法研究之深一樣恐怖。

“師父,您說文珠公主帶隊很奇異,但您肯帶隊去虞國國度也很奇異啊,”丹澈一邊覆盤,一邊小聲說道:

“以往您都是不肯出山的。

這次去虞國,旁人都說,是因那神龍寺鬥法失敗,聲勢萎靡,故而我等正統才要過去辯經,教虞國人知道,輸的不是佛法,而只是神龍寺,佛法正統在祖庭……

而您的佛法在五方中,最為精深,大概只在法王之下了,但我總覺得您肯出山,還有別的原因。”

老和尚盤膝在地,一邊喝著奶茶,一邊詫異地看向弟子,想了想,鄭重點頭道:

“是的,為師此行去虞國,辯經只是其一,更重要的目的,乃是尋找‘慧’。”

丹澈跪在棋盤旁,茫然道:

“師父,您所謂的慧到底是什麼?”

作為弟子,少年知道,自家師父在約莫春夏時,忽然出關,聲稱自己“看”到“慧”降臨東方。

從那時其,身為西域五方教中巨擘的“聖僧”,就彷彿著了魔一般,有了動身前往虞國的想法。

老和尚望著廟外的風雪,輕聲道:

“我佛神明乃是‘世尊’,世尊是掌管智慧的神明,它降臨人間的化身,便是‘慧’。”

丹澈吃驚道:

“您是說,世尊化身降臨了人間?在虞國國都?可……世尊化身不是法王麼?”

“當然不是!”老和尚扭頭,瞪了他一眼:

“那是不懂佛法的愚昧之人的說法,你怎麼會信?法王只是信仰世尊,是人世間最早開悟,獲得世尊傳承的那位先知轉世輪迴的身份……卻不是神明本身,更不是神明的化身。”

丹澈縮了縮脖子,知道一旦談起這些,師父就神神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