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涼的夜色中又走了十幾步,他轉身,只看到客棧的窗子上,倒映著恩師一動不動,宛若石雕的影子。

一夜無話。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沒有人知道,趙都安隔空遞出的子彈,已經悄無生意,命中正陽的眉心。

……

……

翌日天明,也是“梅園論學”的倒數第三天。

城中緊張的氣氛,愈發濃厚。

趙都安一早,就乘車去了修文館,想要看一看董太師準備的如何了。

卻撲了個空,被告知,太師去了國子監。

趙都安詫異之下,便也第一次趕赴這座大虞朝最高學府。

接待他的,乃是國子監祭酒,四品大員,是個頗有文人風度,儒雅氣質的老人。

“趙使君大駕光臨,稀客啊。”老祭酒笑著迎接。

趙都安微笑地直入正題:

“本官聽聞太師來了這裡,便跟過來瞧瞧。”

老祭酒引領他,沿著一條書香迴廊往前走,粉白的牆壁上,繪製著梅蘭竹菊的畫作,連一根根紅漆木柱上,都提著詩詞章句。

二人行走間,只看到寥寥幾個教習與學子,今日的國子監顯得格外空蕩。

“太師在裡頭的大堂講學,監內的師生都過去旁聽了。”老祭酒解釋道。

趙都安詫異道:“講學?這個時候?”

老祭酒認真解釋道:

“論學不是閉門籌備即可,太師雖無須去宣揚造勢,但也會預演練習。”

按他的說法,學問辯論這種事,大多數時候不存在藏什麼秘密武器。

畢竟辯論的雙方,都是名動天下的大儒,觀點和著作早就公開,不是秘密,所以,想要獲勝,除了學問本身的高度外,也需要一定的練習。

董太師便是在藉助國子監,磨礪自己的學問觀點,透過講學梳理,接受學子們的質疑,來查漏補缺,也讓自己進入一個能言善辯的狀態。

“原來如此。”趙都安恍然,感慨在這種專業的事情上,他的確缺乏經驗:

“我們直接過去麼?”

他已經聽到了前方隱隱傳來的聲音。

老祭酒笑道:“使君要聽,且隨我來。”

說著,這位老祭酒領著他,繞了個一條小路,登上了一座二層高的小樓。

而當趙都安上樓後,不禁吃了一驚:

“陛下?!”

只見,二樓欄杆邊,正站著常服打扮,青絲飄逸的大虞女帝,徐貞觀!

“陛下,您怎麼也在這?”

趙都安本能露出笑容,快步走近前行禮。

徐貞觀轉頭,絕美的臉龐上黛眉舒展,笑了笑:

“只許你來,不許朕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