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將屋門鎖了,朝坐在院中的薛暄說道。

她今日沒有穿女式儒生袍,換了一身白裙,腳下的幾個竹籃中,是準備好的香燭紙錢。

滿是書卷氣,柔柔弱弱,臉皮很薄的落魄小姐抱著一隻酒罈,從走神中回到現實。

“恩”了聲,與福伯一同出門上了那輛驢車,朝城外走去。

今日,是薛琳的祭日。

也是十三年前,那批一同上了秋斬刑場的正統年冤魂們的祭日。

“小姐,早上老奴聽說,今天好像是那趙都安被審的日子。”

福伯趕著驢車,忽然說道。

薛暄一身孝服,抱著酒罈坐在板車上

——帶車廂的馬車是昂貴的東西,她只能向鄰居借來驢子拉的板車出城,去郊外的墳頭。

那日趙都安登門後,她著實緊張了許久,但沒過兩天,就得知趙都安入獄。

主審的好像又是當年誣陷冤殺了父親的那個周丞。

薛暄到現在,都沒明白趙都安來問那些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隱約覺得,與他入獄有一些隱秘的關聯。

許是那些骯髒的朝堂鬥爭吧……薛暄想著。

許是因都是三司會審,都是周丞主審的緣故……莫名對那個魔鬼般,以孩子性命威脅她開口的趙都安生出一絲同情。

當然,也只是一絲而已,薛暄對於趙都安這種聲名狼藉的奸賊惡霸,只有厭惡和恐懼。

“外頭都說那趙都安活不成了,如此一來,也不會再來找小姐的麻煩了。”福伯揮舞著鞭子,輕輕抽打小毛驢。

薛暄抱著酒罈,輕聲道:

“福伯,你說他所謂的那個,姦殺女子的罪名,是真是假?”

福伯驚訝道:“小姐覺得不是真的?可外頭都傳的有鼻子有眼。”

薛暄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以那人壞名聲,做出這種事應該也不稀奇,但……主審是周丞,便也說不好。”

福伯沉默,知道她聯想到了當年的冤案,輕輕嘆了口氣。

這是他這些年竭力避擴音到的話題,畢竟已經是那麼多年前的事。

前幾日,趙都安來問,他心中還升起一絲絲盼望,想著或許這件陳年的冤案能有昭雪的一天。

但如今……那個趙緝司自身難保,便也……罷了。

“駕!”福伯揮鞭。

忽而,街道上只看到遠處一群官差蜂擁而至,為首的兩個,竟十分眼熟。

對方直奔小驢車前,將主僕二人逼停,繼而,在薛暄和福伯緊張惶恐的目光中。

海棠邁步,越過張晗,笑著對他們說道:

“我們又見面了,恩,趙緝司讓我替他,向你帶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