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燈草爬上了柿子樹,興致勃勃的摘著柿子……

目光所到之處,哪哪都有她的影子,他抬起手去觸碰,那影子卻像泡沫一般,消失在呼嘯的風裡。

明明知道是幻影,總是忍不住,想伸手去觸碰那一丁點餘溫,卻一次又一次看著幻影破滅……

冷鋒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紅著眼,輕輕吸了一下鼻子。

夜終於沉下來,山風帶著尖利的叫聲在林間呼嘯而過。冷鋒洗幹淨銅壺,燒了一壺水,又逮了只野兔架在火上,撒了些鹽巴,翻來覆去的烤。

蕭言錦看著冷鋒忙來忙去,恍惚又看到了燈草,她喜歡幹這些瑣碎的事,幹活的時候很專注,眼裡有光,他常常看入了迷,只覺得上天對他太眷顧,給了他這世間最好的珍寶。

倆人就著熱水吃了冷饅頭和烤兔肉,也算飽餐了一頓。冷鋒收拾好火塘,回頭一看,蕭言錦靠著牆準備休息,手臂莫名伸展了一下,似乎要擁誰入懷,只是那隻胳膊剛展開,就垂了下來。

冷鋒趕緊收回目光,當作沒看見。

第二日一早,蕭言錦和冷鋒繼續往山裡趕路,老天卻不作美,突然下了一場大雨,蕭言錦和冷鋒只得避在大樹下。

狂風大作,驟雨急下,天色黑得像鍋底,蕭言錦緊了緊披風,可披風底下卻空空蕩蕩,少了那個溫暖的身軀。

也許是碰巧,也許是冥冥中早有定數,今日也下了雨,草濕路滑,一切都那麼似曾相識。穿過密林,是一段陡坡,陡坡很窄,一面靠山,一面臨淵,打馬急馳而過,再往前走,是一片開闊地。

一年前,這裡屍首遍野,血流成河,一年後,野草叢生,掩蓋了曾經的罪惡。可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知道,這裡曾有多麼慘烈……

他看到燈草拿著長離,和金羽衛打得正激烈……

看到燈草渾身是血,風揚起烏發,她的臉白得可怖,宛如厲鬼,沙啞的開口,“來吧,我不怕你們。”

聽到她說,“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休想帶走他。”

最後一幕卻是,燈草被那柄黑色的重劍刺了個對穿,輕飄飄的掛在半空……

蕭言錦不住的發抖,再也撐不住,跪倒在地,再抬眼,滿目血紅。

冷鋒一驚,忙上前攙扶,“爺……”

蕭言錦搖了搖頭,望著燈草最後呆過的地方,久久的沉默著。

冷鋒說,“爺,我在附近再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一點遺骨……”

“找不到的,”蕭言錦沙啞著嗓子,低聲說,“無論死活,她都會被帶回上京,祭奠梁王。”

冷鋒壓抑著內心的悲憤,“爺,總有一天,我們會打回上京,奪回燈草的遺骨,為她風光大葬。還要用姬尋和蕭言鎮的人頭來祭奠她。”

蕭言錦跪在濕地裡,用力閉了下眼睛,淚無聲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