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春端來了飯菜,輕言細語的勸,“溫公子,起來吃飯吧。”

溫容問,“肅王呢?”

“王爺在用膳,沈將軍,陳將軍與崔將軍也來了。”

溫容哼了一聲,蕭言錦與沈煥臣他們一道吃飯,卻不叫他。

“拿走,我不吃。”溫公子硬氣的說。

守春自然不能拿走,仍是溫聲勸他,“膳廚做了公子喜歡吃的水晶丸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溫容不為所動,一碟水晶丸子就能收買他,那他也太沒骨氣了。

任守春怎麼勸,他既不起來,也不吃飯,把自己跪成一把硬骨頭。

守春搖搖頭,走了。

這一跪又是大半日,夜幕悄悄降臨,望出門口,全是模糊的影子,溫容覺得腿已經不是他的了,哪怕墊了護膝,也已經麻木不堪,像把自己擱在一堆爛棉絮上,起不來,也不願倒下,堅持著最後的倔強。

門外模糊的影子慢慢踱過來,語調平緩,“你與蕭言鎮一樣,也認為本王心腸軟,跪一跪就成了?”

“不是。”

“那是為何?”

“我只求對得住自己的良心。”溫容抬頭看著他,艱難的挪動了一下,“他對我的好,值 得我這樣做。你對我不好,我還為你差點送了命呢。”

“所以你是個爛好人。”蕭言錦道,“救了這個救那個,哪頭都不落下。”

“你真的會殺他?”

“會。”

“什麼時候?”

“明日。”

“讓我見見他。”

“好。”

溫容沒想到蕭言錦答應得這麼爽快,不覺一愣,“你真讓我去見他?”

“算你這一天沒白跪。”蕭言錦吩咐冷鋒,“現在就帶他去。”

溫容趕緊爬起來,可腿不聽使喚,冷鋒一把將他拽起,手一鬆,他又往下滑,冷鋒只好把他架在椅子上先坐一坐。

蕭言鎮就關在宮中某處偏避的殿中。

外頭有侍衛守著,大殿空曠冷清,沒生火,也沒點燭,溫容走進去不覺瑟縮了下,感覺不像有人呆的樣子,回頭看殿門被關上,唯一的一點光都擋在外頭,顯出一股陰森森的況味,像要走進陰曹地府去。

他懷疑蕭言錦在誆他,想退出去,猶豫片刻,還是選擇繼續往前走。

視線裡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映在牆上,輕而弱。那是一小截蠟燭。

溫容終於看到了蕭言鎮,他坐在臺階上,望著那截蠟燭頭發呆。聽到動靜,蕭言鎮遲頓的抬起頭,眼裡瞬間迸射出光亮來。

“小容。”他站起來,朝溫容伸手,“你來看我了。”

藉著微薄的光,溫容打量著蕭言鎮。他穿著一身金色冑甲,不知沾的是血還是什麼,汙濁邋遢,頭發散亂,頭盔早不知去向,顴骨高聳,眼窩和臉頰深陷,看起來像換了一個人。

溫容胸口酸澀不已,曾經意氣風發的皇帝如今成了階下囚,盡管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但這一刻,在溫容眼裡,他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