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撚著三支香,恭恭敬敬對著蘭太妃的牌位拜了拜,把香插進香爐裡,絮絮叨叨的說起話來。

燈草手裡也撚著三支香,青煙嫋嫋,紅芒緩緩退卻,已經燃了一半了,福伯還沒有停下來,燈草只好咳了一聲,福伯這才意識到自己耽誤得太久了,賠著笑說,“人老了,嘴就碎,叨叨個沒完,讓王妃久等了。”

燈草說,“福伯別這樣叫,我還不……”

“我知道,等把溫家的事了了,咱們關起門來,把該辦的事辦了,再改口叫王妃。”福伯說,“趕緊的,給蘭太妃磕頭,我已經跟太妃說了你的事,你有什麼話自己跟太妃說。”

燈草是個實誠人,拜的又是蕭言錦的母親,越發恭敬,每次磕下去,額頭都抵到了地上,抬起頭來時,額上便沾了灰塵,顯得有幾分滑稽。

磕頭她會,但說話……

福伯等了一會兒,見她只是直愣愣的跪著,小聲提醒,“說話呀。”

“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燈草默了一會兒,“蘭太妃放心,我一定會殺了皇帝為王爺報仇的。”

福伯,“……”

也行,好歹是說過話了。

拜祭完了,燈草回了臨陽閣,先到自己屋裡看了看,什麼都沒變,和她走時一模一樣,她抱起桌上那隻用慣了的粗陶茶壺,輕輕摸了摸,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從屋裡出來,她進了書房,這裡也沒有任何變化,滿牆的書冊,桌上的青玉鎮紙,桌邊的紙簍,牆邊的銅爐,鏤雕酸枝木大椅……燈草一件一件望過去,目光最後落在書案後的大椅上。

唯一缺少的,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福伯哭的時候,她陪在邊上,心裡也難受,可現在獨自站在這裡,那股難受勁卻更厲害了,在她心裡翻江倒海,無形的大手將她的心髒使勁的揉搓捏掐……

燈草撫摸著大椅扶手上的包漿,那是蕭言錦坐在這裡長年累月摩挲出來的,是他沉澱的往昔歲月。

她在椅子上坐下來,瘦小的身子靠進椅背裡,就像回到了蕭言錦的懷抱。

曾經,她對蕭言錦的親暱舉動只是習慣性接受,但這一刻,她從未如此渴望那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王爺,你等著我。

她閉上眼睛,讓自己沉進睡夢裡,只有入了夢,她才能看到蕭言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