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裝樣子

溫文淵為避免夜長夢多,拿著皇帝的手諭馬不停蹄趕往西行宮接人。

祭祀之後,燈草被送回了西行宮,禮春守春高興壞了,可安生日子沒過兩天,溫丞相來接人了。倆人把溫丞相迎進來,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的心情都有些複雜,一方面,燈草能出宮是好事,宮裡是非多,保不齊又有誰給燈草下毒。還有皇帝,萬一心血來潮,又要喝她的血怎麼辦?另一方面,他們又捨不得燈草走,燈草於他們,不是主子,倒像是個四六不懂的孩子,不通人情事故,有點莽撞,說話不過腦子,但心眼好。他們喜歡她,關心她,也擔心她,心疼她。

燈草本來不想走,仇人都在宮裡,下手方便,但也知道憑自己現在的本事,大約要猴年馬月才能報成仇。溫丞相說她能出宮是溫容用坐牢換來的,她不好不領情,便說,“請相爺稍侯,我收拾收拾就走。”

雖說燈草最早是進的溫府,但溫文淵並沒怎麼見過她,只聽溫夫人說過一嘴,說肅王搶了溫容一個小廝,把溫容的嘴都氣歪了,他只當是肅王和溫容鬧著玩,沒往心裡去,後來才知道肅王和那個叫燈草的小廝關系曖昧,雖好奇,卻無緣一見。這回人在跟前,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心裡不由得隱隱擔心起來。

第一眼,倒不覺得怎麼樣,可越看越耐看,就像一尊剛出窯的青玉瓷,乍一看普通,再細看,就品出味道來了。

自家兒子是個什麼貨,溫丞相很清楚,他懷疑溫容是打著肅王的幌子,想把燈草收入房中。

說收拾,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燈草把彈弓,繡鏢和匕首收進褡褳裡,緊了緊腰帶,從牆上摘下長離劍,對溫文淵說,“相爺,可以走了。”

溫丞相看著她兩手空空,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這就好了?”頭一回見到比男人還幹脆利落的姑娘。尤其跟他那個騷包兒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他腦補了一下小夫妻成親後出門的場景:燈草在院子裡等侯多時,溫容還在屋裡磨蹭,往身上裝各種小物件,手帕,香袋,玉佩,摺扇,荷包……燈草等得不耐煩,提著劍沖進屋裡,對溫容一比劃,溫容立刻竄出來,跑得比兔子還快……

見溫丞相站著不動,燈草叫了他一聲,“相爺?”

溫文淵回過神來,“哦……不帶兩件衣裳?”

“不帶了,這裡的衣裳我不喜歡,回頭找小六借兩件來穿。”

溫文淵知道小六是誰,說,“你是姑娘,怎麼好穿小六的衣裳?”

“我以前都做小子打扮,方便。”燈草扯了扯裙擺,“這個忒麻煩,走路容易絆跤。”

溫文淵提醒她,“可你是姑娘,本就該穿姑娘的衣裳。”

燈草蹙了下眉頭,“再說吧。”

溫文淵,“……”

燈草甩著手,走得大步流星,不時又慢下步子,等溫文淵跟上來。可憐溫丞相平日邁慣了四平八穩的步子,為了跟上燈草,只差沒一路小跑了。

箭樓上,姬尋橫坐在圍欄上方,一條腿屈著,一條腿垂著,面無表情的注視著越行越遠的燈草。相處了半年,走的時候連聲道別都沒有,沒良心的丫頭。

當初,他要帶她走,她不願意,說離仇人近一些,好報仇。現在溫家接她走,她二話不說就走了,那日溫容說要娶她,她也沒反對,這就算是同意了吧?短短半年,肅王屍骨未寒,她就等不及要嫁人了……

姬尋靠著柱子,在心裡喟然長嘆,這世上哪有什麼痴情人,不過是戲文裡杜撰的罷了。忘記永遠比記住更容易,不久之後,他也會把這個沒良心的丫頭給忘了的。

出了宮門,燈草說,“相爺,我先去看公子爺。”

溫文淵忙道,“去見見也好,溫容正好有話要對你說。”

進了大獄,溫文淵把閑雜人等都叫開,讓溫容與燈草單獨說話。

溫容席地而坐,一副萎靡的樣子,滿心期待燈草能說兩句暖心窩的話,結果她四下裡一打量,“草蓆換新的了,還挺厚實,比我那破席子好多了。”說完也盤腿坐下了。

溫容,“……”

“那天在龍牙祖廟,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吧?”

“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