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容笑了笑,“讓沈將軍在這種地方過年,實在是罪過。”

沈煥臣動了動胳膊,鐵鏈嘩啦一響,他的目光有些審視,“溫公子今日來,可是有話要說?”

溫容微微一笑,“我只是來看看將軍。”

沈煥臣直視著溫容,“當初公子說不日在下便可以出去,一轉眼,年都過了,我不但沒有出去,反而鐐銬加身,溫公子就不打算說點什麼?”

溫容笑得有些勉強,“我真沒什麼可說的。”

沈煥臣狐疑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肅王殿下怎麼了?”

溫容心裡咯噔了一下,好敏銳的直覺。

“怎麼會這麼問?”

“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可能,定是肅王出了什麼事,皇帝怕訊息傳到我耳朵裡,所以才這麼防備。”

溫容垂下眼簾,沈煥臣猜對了,但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在下被關的這些日子,承蒙溫公子照顧,在下感激不盡,一度以為溫公子與肅王就算不是知己,也必是好友,但現在看來……”他眸光銳利,帶著逼迫,“溫公子又像是替皇帝做事,可否告訴在下,公子倒底是誰的人……”

溫容摸了摸鼻尖,心說:本公子是先皇的人。

但這話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畢竟先皇已經不在了,聽命於一個死去的人,是不是有點可笑?

可他自始至終,就是在執行先皇的旨意,替先皇看好兩個兒子,既要保住蕭言慎的江山,又要保住蕭言錦的命,可惜,從目前來看,他一樣都沒做好。

他自嘲的笑笑,先皇太高看他了,他只會裝傻充愣,混吃等死,扭轉不了乾坤。

溫容一本正經的說,“我姓溫,是我爹的人,以後若有沈將軍感興趣的訊息,我自會告訴將軍,請將軍稍安勿躁。時侯不早了,我不打擾將軍休息,先走了。”

他彬彬有禮的站起來,拱了拱手,文雅一笑,轉身走了出去,等那道鐵門砰的關上,溫容緊繃的神經才松馳下來。

倒底是肅王帶出來的人,心思和蕭言錦一樣縝密。皇帝優柔寡斷,既怕沈煥臣造反,又怕將來外敵來犯,無人替他守江山。弄得他也跟著裡外不是人。

他跨出大獄的鐵門,望著疏朗的星空,長長籲了一口氣。

天幕黑沉,越發襯得星子又大又亮,他仰頭看著,彷彿聽到耳旁有人說,“如果走不下去,就抬頭望天,朕在天上看著你。”

這是先皇在臨終前,貼著他的耳朵所說的話,在彌留在最後一刻,似乎仍在向世人宣告對他的親暱與寵愛。

蕭言慎不止一次向他試探,先皇對他說了什麼?他如實相告,蕭言慎當然不信,卻也拿他沒辦法。

當時他年紀小,先皇的話,他還理解不了,長大後,他才知道,這條路倒底有多難走。走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抬頭望天,從寂寂星空中汲取力量。

他知道,先皇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