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守春從鏡子裡看了燈草一眼,扶她起來,“飯菜應該也擺上了,姑娘吃年夜飯去。”

桌子擺在堂廳裡,平時燈草和姬尋用飯擺小桌,今日還是他們一道用飯,卻擺了大圓桌,鋪了大紅的桌布,熱菜八道,冷菜八盤,外加甜品,燉湯,開胃小食等等擺了滿滿一桌子。

燈草沒見姬尋,下意識的朝窗子看了一眼,姬尋果然懶洋洋靠坐在窗子上,外頭的雪光映在他的面具上,泛起一片銀芒。

燈草那一眼瞟得很快,姬尋卻捕捉到了,回頭沖她一笑,“小燈爺這麼一打扮,還真俊。”

守春現在和姬尋處久了,也沒先前那樣怕他了,說,“姑娘還沒怎麼打扮呢,要是抹了胭脂描了眉,那才叫好看呢。”

姬尋哈哈一笑,“那就不是小燈爺,真成燈草姑娘了。”

守春小聲嘀咕了一句,“本來就是姑娘。”

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燈草從不參與,她有些餓了,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吃。

姬尋從窗戶上跳下來,幾步到了桌子邊,“吃飯也不等我,今兒個過年,咱們吃個團圓飯。”

燈草面癱著臉,“我吃我的,你吃你的,我跟你不是一夥的。”

姬尋氣笑了,“都處兩個多月了,至於分這麼清麼?”

對燈草來說,敵和友的界線向來都是分明的,盡管朝夕相處,同桌吃飯,但在她心裡,姬尋是仇人的事實從來沒有改變過。

燈草一旦閉上嘴巴不說話了,姬尋有些無趣,也只好沉默的吃飯。

燈草叫守春和禮春坐下來一同吃,兩個小奴才感激涕零,卻是打死也不敢,宮裡規矩大,稍有差池就讓人拿了把柄,總不能次次都要燈草搭救,不給主子惹麻煩,是做奴才應當的本份。

菜式很豐富,燈草卻吃得不多。她想起了去年的除夕,那時候,她剛被蕭言錦從蕪城接回來,過了人生中第一個熱鬧溫暖開心的大年。

她穿了新衣新鞋,喝了酒,吃得肚皮都脹了,後來又去景湖邊放煙花,府裡人人都喜笑顏開,她也變得愛笑了,見了人會說過年好。蕭言錦給了她一張銀票做壓歲錢,她珍而慎之的收著,想留著給小世子打包封用,現在也不知道弄哪裡去了?她跟福伯拜年,福伯塞了個紅包封給她,搖一搖,包封裡頭叮當叮當響,她咧嘴笑,滿足極了。

那個冬夜,雪零星的飄著,落在肩頭倏地不見了,蕭言錦牽著她的手在園子裡散步,他的手真暖啊,還有他的眼神,總像有話要對她說,她那時不明白,後來知道了,他喜歡她,他想娶她做媳婦。

他還抱了她,寬厚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她把頭埋在他懷裡,像小狗一樣偷偷的聞他的氣味,他身上的味道能讓她安心,她很喜歡。

回憶起來,點點滴滴都那麼清晰,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姬尋見燈草停了筷,久久出神,在她眼前擺了擺手,“喂,回魂了,想什麼呢?”

燈草回神,惡狠狠盯了他一眼,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姬尋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他哪裡又惹著這小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