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草問,“全部麼?”

“嗯,全部。”

“謝王爺。”燈草鞠了個躬,拎著竹籃走了。

不管他賞了什麼,不管值不值錢,不管數量多少,燈草永遠榮寵不驚,蕭言錦閱人無數,但真正算得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概也只有燈草了。

燈草拎著竹籃回後罩房,路上遇著人跟她打招呼,她便給人家一個,到了後罩房,又分了幾個,最後竹籃裡就只剩下一個了。

她坐在桌子邊,一邊剝一邊吃,很快就吃完了,吃完才品出點味來,蓮子微甜,蓮芯微苦,合在一起,是一種很奇特的味道,她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很喜歡。

傍晚蕭言錦去湖邊散步,她跟在後頭,以前她看著一湖的荷花,沒太大感覺,但這次,她看得很仔細,目光一點一點在湖裡搜尋著,看到了藏在荷葉荷花間的蓮蓬,那一個個碧綠的蓮蓬看起來那麼飽滿,她心想,原來還有這麼多成熟的沒有摘掉啊。

燈草惦記上了那些成熟待摘的蓮蓬,心裡有事,夜裡就睡不著,幹脆起來,摸黑去了湖邊,夜風吹得荷葉嘩嘩直響,月光很好,清輝朗朗,荷花錯落有致,仔細看,能辯出蓮蓬的模樣。

燈草繞了小半個湖,來到拴小船的地方,解開栓繩,她晃晃蕩蕩上了船,沒有劃過船,但見人劃過,拿著竹篙一撐,小船無聲劃入湖心,如此順當,讓燈草信心倍增,急吼吼的駛向荷花叢,但船卻不聽使喚,只在原地打轉轉,她拿著竹篙左一下,右一下的擺弄,終不得要領,不由得有些急躁起來,使了些蠻力,船聲兩邊晃動,她腳下不穩,連竹篙都不小心掉進了湖裡,她心知不妙,沒了竹篙如何撐般,於是蹲下來,伸手去夠。

月光下水波粼粼,竹篙輕輕起伏,燈草竭力的伸長了手,一點一點,指尖終於觸碰到了,她心一喜,身子再往船外挪了一點,眼看就要夠到手了,卻突然重心不穩,一頭栽進了湖裡。

燈草不會游水,手在水面上撲通了幾下,整個人往下沉,很快水就沒過了頭頂,她張口想喊,水猛的灌進來,帶著泥土的腥味,她只好閉緊嘴巴,手腳毫無章法的劃動著,水下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她奮力想往上,卻更快的往下沉去。

呼吸受阻,窒息感漸漸襲來,燈草憋得實在難受,張嘴又喝了一大口水,急促的呼吸,混亂間嗆住了,她咳起來,水卻從嘴巴,鼻孔,耳朵裡灌進來,是從未有過的狼狽與痛苦。

燈草覺得,這一次,她大概是要死了。

她見過被淹死的人,面部蒼白發腫,肚子脹得像要生孩子一樣,是一種難以言狀的醜陋。

意識漸漸模糊,她的手腳停止了掙紮,頭發纏繞著,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就在完全陷入黑暗的一瞬間,燈草感覺到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摟住了她的腰,後背貼上來一個硬朗的胸膛,下一刻,她的頭露出了水面,窒息感消失,新鮮空氣猝不及防的吸入,讓她猛烈的咳起來,她看不到救她那人的臉,手卻下意識的箍緊了那人的脖子,下巴擱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一聲聲咳著緩著,直到慢慢平息下來。

那人終於開口,“好些了麼?”

燈草一愣,沒想到是蕭言錦救了她,“王爺,您怎麼……謝王爺救命之恩!”

蕭言錦沒說話,把她帶回岸上,看著濕漉漉的少年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他戲謔的道,“你要如何謝本王相救之恩?”

燈草仰頭看他,蕭言錦揹著光,衣袍皆濕,貼在身上,顯出寬闊緊實的身軀,充滿力量感,讓人頓覺安心。

她說,“以後我的命是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