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去尋宋子津,一眾士兵站在大殿之外,手持長刀,見到她後紛紛退後。

她慢步走至大殿門外,停下腳步,遠遠望去,一眾將領站在金國政權的最高處,而身著鎧甲滿身是血的男人,隨手扔下金國君主的項上人頭,走至大殿前坐下。

周統領抱著金色龍袍,站在一側。

溫憐站的遠,未聽清他們說了什麼,只看他坐在高處,再也不會受任何人掣肘。

入夜後,想起齊望月的死,她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見屏風後的燭火仍亮著,溫憐穿上外衣,起身走了過去。

男人坐在桌前,手持公文,聞聲看過來,牽著她的手淡聲道,“怎麼還未入寢?”

溫憐順著他的力道,坐在他腿上,緊繃著臉,小聲道,“心很亂,不想睡。”

瞧見桌案上擺著一道聖旨,溫憐不解伸手,“這是?”

宋子津攬著她的腰,放下手中的公文,下巴抵著她的肩膀低聲笑道,“皇帝的招安聖旨。”

溫憐手指一頓,扯開聖旨,從前到後仔細讀了一遍。

聖旨說,宋卿克敵有功,欲封他為異性王,同掌天下,可到了最後,又提到宋家人。

獎賞先行,威脅在後。

知曉宋家眾人如今被貶至嶺南,溫憐緊攥聖旨的手用力,遲疑道,“大人要……如何作擇?”

眼下攻下金國,一眾大周將領也跟隨在他身後,留守在大周的軍隊不過是以魏家為首的殘兵敗將,甚至不及金國。

只要他想,打下大周後再登基稱帝,也無人多言。

可現在宋家人在大周手上……

溫憐面露憂色,宋子津只拿走她手中的奏摺,問她因何心亂。

溫憐依著他的肩膀,把齊望月的事情告訴他,又斷斷續續把兒時有關齊望月的記憶全都講給他。

他未說一字,只攬著溫憐的身子,聽她低語。

算不得什麼出奇的事情,只是兩人如何認識,之後又如何相處的小事,但宋子津全程沒有多言,也未打斷她的話,任由她輕聲訴說,把一切的不捨全都講了出來。

天快破曉時,溫憐才攬著他的脖頸,頭埋在他頸側,含糊地說很困。

宋子津聞言起身,勾著她的腿彎將她抱回床上。

“若夫人不捨,便替她了卻夙願。”

半夢半醒之際,耳邊響起這樣一句話,溫憐頭很沉,無意識道,“他是皇帝。”自己又如何能殺了他。

“夫人做不到的事情,為夫可代為效勞。”

意識清醒幾分,溫憐抬眸,看向身側的男人,無聲對視片刻,她又闔上眼皮,埋首在他懷裡,沉悶地嗯了一聲。

宋子津領了那道聖旨,率眾返回大周。

校場前,溫憐站在高處,遠望烏泱泱覆壓在遼野的軍隊。

此番分明是返鄉,但全軍上下透著肅殺之氣,不似歸途,倒像是徵戰。

知道他們的打算,溫憐無聲嘆息,走下高臺。

趕赴京城時,途徑一處地點駐紮,溫憐正在河邊清洗衣袖時,耳邊傳來一聲格外爽快的笑聲。

“夫人,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紫蘇那丫頭呢?”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憐身一怔,霎時轉身,卻見李二站在她身後,手中抓著一根木棍,笑問,“吃烤魚嗎?已經剔除刺了,特意為夫人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