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少時在這殿中讀過書,同一眾皇子公主一起,其他皇子都有伴讀,只有齊望陵成日裡牽著她的手,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讀懂,學了東西就要在她耳邊講一遍。

她有時無聊,能聽他講一會兒,有時太過睏乏,直接枕著他的腿睡了過去。

齊望陵一手搭在她的脖頸上,另外一手執著書卷,分心研讀。溫憐睡得不舒服時,會跑到另外一邊,齊望陵也調換著手,安撫地輕拍她的後背,一來二去,練就了左手寫字的能力。

她兒時不懂事,喜歡黏著他,分明在過去,這人口中還時常叮囑她注意分寸,怎麼現在能無賴成這樣。

連深更半夜爬床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

溫憐站在殿外,透過幕簾間隙向裡面看去,卻見霄兒坐在一眾皇子當眾,認真聽從夫子的教導。

溫憐的面色也不自覺柔和幾分。

下學時,溫霄珩撿起一本書,快步向殿外跑去,轉身時卻撞上一個人,他揉著額頭,抬眸看去,方要行禮,在看清身前人的面容後,他眸色呆愣一瞬,隨後直接撲到溫憐懷裡,“母親。”

溫憐撫了撫他的頭,帶他回慈寧宮。

“霄兒今日新學了幾首詩,母親要考察霄兒的功課嗎?”

回去的路上,溫霄珩牽著她的手,仰頭期待問。

溫憐微微點頭,揉了一下他的臉頰。

回了殿中,用過午膳後,溫霄珩躺在床上,方背了幾首詩,很快睡了過去。

溫憐坐在床邊,枕著手臂沒有離開。

方才答應他,只要他背完了幾首詩,自己就要陪在他身邊。睏意不知何時湧上心頭,溫憐趴在床邊也睡了過去。

秋日幹燥乏累,殿外的風聲也格外吵鬧,呼嘯而過,不久後一大片陰雲覆壓在皇城上空,雷聲大作,下起了雨。

秋雨伴著枯黃的梧桐葉,不知為何,徒增幾分蕭條,好似預兆什麼一樣。

再醒來時,雨還未停,溫憐卻不得不清醒,命霄兒留在房中不要亂走後,同傳訊的宮女一起向安貴妃宮中走去。

“到底生了什麼樣的重病,哭喊不止?”

宮女搖頭,“太後氣急,還請夫人前去照顧娘娘。”

宮女方才說,貴妃病症發作,陛下大怒,說後宮眾妃根本就沒有真心實意祈福,所謂心誠則靈、心誠則靈……斥罵她們都是一群陰鬼,宮中陰氣不散,沖撞了安貴妃,她的病症才遲遲不好,揚言要殺了她們。

太後聞訊趕到,恰好聽到皇帝的話,勒令他收回成命,救下一眾後妃,但自己也被皇帝氣到,真真正正的心疾發作,還好一眾太醫在場,才未出什麼岔子。

雨點子啪啦啪啦地落在地上,濺起的泥水落在溫憐的裙擺上,但她已經顧不得了,加快步子向寢宮走去。

大殿之中,一眾妃子跪在地上,各個低垂著腦袋,渾身顫抖,有幾個人膽小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溫憐走入殿中,垂著眼睛沒有亂看,向眾人行禮後才走到太後身旁,見她眉眼間滿是疲態,溫憐低聲詢問太醫她的病情,得知無礙後,才鬆了口氣。

溫憐攥著太後枯老的手,輕輕安撫,柔聲在她耳邊說著勸解的話,得了她的首肯後,才走到她身後為她按揉額頭。

她這才分神看向裡室,卻見安貴妃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陛下坐在她身側,面色凝重。

他未穿龍袍,只著了一件外衣,露著胸膛,長發披散,鬍子亂成一團,不見往日豐神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