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總管輕咳一聲,提醒她回神,走至她面前,小聲道,“溫小姐,眾人都看著呢,莫要抗旨不尊。”

溫憐遲疑良久,才緩慢抬手。

兩道聖旨一齊落在她身上,待太監離開,溫憐都未曾回過神,只跪坐在地上。

眾人離開,齊望陵卻未走,直接走到她面前,扶著她的手臂,柔聲道,“憐兒,還不起身。”

溫憐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只覺這人的面容假惺惺的,甩開他的手,站起身。

齊望陵也不惱,沒有說起昨夜之事,笑著安撫她幾句,沒有多言也轉身離開。

溫憐望著他的背影,只覺五髒六腑都好似有火在燃燒一樣,身體僵硬地跪坐在地,滿腦子都是方才太監宣讀的聖旨的情景,再也無法去想其他事情。

“小姐。”耳邊傳來遲疑聲。

溫憐霎時抬眸看去,扶著紫蘇的手臂起身,雙腿宛若灌鉛般向院中走去。

“到底發生何事?”

方一關上門,溫憐轉過身忙不疊追問。

紫蘇緊抿著唇,猶豫片刻,拿出袖中的紙條,遞到溫憐面前,“夫人,宋府傳來的命令。”

溫憐拿過紙條拆開,卻見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

“情況有變,攜夫人去京郊大營。”

溫憐緊攥手中的聖旨,真是禍事臨門,想躲也躲不掉。

她如今領了聖旨,更是無法離開。

溫憐想等徐逸之和父親回來,問他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晚間傳訊的小廝說,老爺和姑爺如今不在城中,陪聖上去京郊的靈臺祈福。

如今齊望陵頗受聖上信任,溫憐如何不明白,今日之事定然和他脫不了幹系。

溫憐昨日一夜未睡,今夜無論如何也無法安眠,整個人蜷縮在床上,只覺渾身冰冷,任由暖爐緊貼身體,也無法熨帖心中寒苦。

她蜷縮身體,緊閉眼睛埋首在被子裡,淚水從眼尾流出,濡濕了被子。

身旁沒有人,眼下也無人理會她的心緒。

溫憐緊咬舌尖,過了半晌,終於挨不住喉嚨哽咽的疼痛,沁出哭聲,一開始只有很小很小的抽噎,壓著痛楚,過了半晌,才大聲哭了起來。

身子顫抖不停,隔著衣服緊抓著心口。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一個修長身影走了進來,抬手掀起床幃。

溫憐顫抖抬眸,藉著月色看向來人。

在看清對方面容的瞬間,淚水也倏然落下,布滿臉頰。

男人扶著床幃,垂眸俯視她,“哭了?”

溫憐偏過頭,用手背擦拭眼尾,含糊道,“沒有。”

宋子津坐在床邊,也未說什麼,撫上她的側臉,用幹燥的指腹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她為何而哭,兩人都心知肚明。

想到老將軍還在獄中,知道他眼下也不好受,溫憐強壓心中苦楚,回握住他的手,“父親會無事的。”

分明自己哭得像個淚人,還想要安慰他。

宋子津攬著她的腰,沉默半晌,才低笑道,“只是和親罷了,若夫人不願,為夫為你殺了金國君主,夫人便可留在大周。”

他語氣平靜,好似在講一件平常小事。

夜色覆壓在他的身上,他的瞳孔卻比夜色還要黑沉,宛若陰曹地府走出來的羅剎,輕言斷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