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時常出現一棵很高很粗的花楸樹,樹冠很繁茂,她站在樹下,撿著地上的花瓣,放置唇邊,輕輕碾碎。

花汁並不香甜,甚至透著幾分苦味。

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笑聲,她轉身看去,無法看清那人的容顏,只記得他走到身前,用指腹勾走她唇瓣上殘留的花汁。

楸樹花瓣的味道很柔和,淡淡的,像是一陣很輕的風,掠過他的指尖。

夢裡他走得很慢,總是在等自己。

溫憐很喜歡枕在他的腿上午睡,他則讀書作畫,看著生硬枯燥的聖賢書,若讀到觸動很深的地方,會輕聲向她講述,盡管知道她不聽懂,可光是看她懵懂的面色,他也感到很滿足。

“哥哥……”溫憐無意識呼喊。

到了某個深夜,他忽然走遠了,溫憐跟在他身後,追著他。

無論如何都追不到,就算她跌倒在地,他也不曾回頭。

難言的苦意彌漫在心頭,溫憐渾身冷汗直冒,在他消失時,瞬間驚醒。

“哥哥!”

她大口喘著氣,環視四周,卻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入了夜,屋內昏暗無光,一個黑影背對著她,站在床前,聽到她的呼喊,走了過來,在他掀開帷簾的瞬間,溫憐用力撲進他的懷裡,隔著柔紗帷幔,緊抓他的衣服,“不要走,陪在我身邊,求你……不要走……”

那人停頓片刻,才回抱她。

輕紗柔軟,藉著月光,遮住他的面容。

大腦昏脹暈沉,難以思索,可內心的不安卻驅使溫憐想要更多。

溫憐攀上他的肩膀,隔著薄紗,尋上他的唇。

從下巴至鼻樑,她急促輕吻,試圖汲取對方的安慰。

黑影身體微僵,過了良久,才回抱住她。

柔紗扯落,斜斜覆在溫憐身上,蒙著她的臉,月色朦朧,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隔著一層薄紗,冷白大手撫上她的側臉,溫憐微微偏頭,用臉頰輕蹭她的手心,姿態親暱依賴。

身前傳來一宣告顯的喘息,溫憐不解抬眸,仔細辨別對方的身影,未等她看清楚,指腹向下,掐上她的脖頸。

動作粗蠻完全不似夢裡那般溫柔。

溫憐雙眸微怔,用力拉扯身上的柔紗,越扯越亂,柔紗纏繞她的身體,好似藤蔓緊緊依附在她身上。

附在她脖頸上的大手鬆開,替她扯落那層紗布,沒了遮擋,藉著月色,她終於看清對方的面容。

宋子津跪在床邊俯視她,眸光冷峻,眼底滿是審視。

不是他……

溫憐雖然未看清那人的臉,但知道夢中之人不是他,她緊攥被子,知道眼下不是夢。

想到自己方才所做之事,一種無名的負罪感湧上心頭,幾乎遏制她的呼吸。

她把自己的夫君當成了別人……

方才之事,於她來說,與私通別無一二,溫憐驚出一身冷汗,她唯一能慶幸的就是方才只是一場夢,她也未真得做出越矩之事。

溫憐蜷縮雙腿,退至床裡側,渾身透著不加掩飾的抗拒。

為什麼夢裡的人不是他,為什麼夢裡的人是別人……溫憐緊抿著唇,望著眼前男人素來淡漠的眉眼,第一次生了幾分恨。

恨他心悅他人,不喜歡自己,也恨他是個武人,同她所期待的郎君完全不同。

四目對視,想到他那日做的事情,溫憐偏過頭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