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不好嗎?只是你和我。”雍殊將手臂從她肩上抽離,阿瑤原以為自己沒有承受他的重量,但當他離開後,她才發覺內心的空空蕩蕩。

雍殊抬手在門上敲響訊號。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僅是五年的時間,還有其他人其他事,只有她不記得過去,這些存在於他們之間的問題才會被忽略,他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阿瑤終於沉默下來,他喜歡的是現在的她,而不是洛邑的薇姬。

心中的雀躍消失殆盡,轉而變化成一種憎恨之感。他喜歡的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過去的女人,一個愚蠢天真、做事莽撞的女人,他怎麼可以如此,她從前將他看作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存在,然而他與其他人並無區別。

趕來的醫師扶著雍殊走進院子,阿瑤跟在他們身後進入,大門緊隨著被關起。

這個宅院比雍殊的院子還要小,只有一間用於居住的屋子和一間生火做飯的爨室。阿瑤意識到它的空間恐怕不止她眼睛所見到的大小,不然雍衡的人搜查過來時便輕易得如同甕中捉鼈。

或許是有隱蔽的門將它與其他房子相連,又或許是有暗道能夠通往城外。

這樣的建築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然而從來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阿瑤抬眸看著關緊的門扉,這位公子殊在雍國的這些年還做了什麼?

不出意料,她被阻擋在門外,房中醫師正在為雍殊拔出箭矢。

阿瑤站在門外的臺階上,聽到裡面細碎的聲響,夾雜著幾句醫師的囑咐,卻唯獨沒有雍殊的聲音。

他一向很能忍受疼痛,無論是被洛邑的同齡人欺負,還是被她困在身邊,他總是很安靜,安靜得彷彿將要死去。

後來她見到過瀕臨死亡的人,他們或是在彌留之際痛苦地喘著粗氣,或是哀嚎自己抱負未實現便要一命嗚呼。所以她知道了雍殊不是在等待死亡,他只是在蟄伏,等待機會一擊斃命。

他像取得她的信任一般,讓岍邑中的敵人對他放鬆警惕。

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她推了推房門,門內落下門栓,她無法推開,在猶豫著要不要把門撞開時,醫師開啟門走了出來。

阿瑤看了一眼他手中銅盆內的血水,才抬腳走入房中。方才屋內燻有草藥,此刻仍然煙霧繚繞,氣味沒有散盡。

雍殊已經衣著整齊地坐在書案前,他無法像一個病人一樣臥床休息,還有許多命令需要他下達。

阿瑤跪坐在他身側,道:“你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和我說,我拿給你。”

“坐過來些。”雍殊淡聲道。

她坐得離他更近一些,是隻需要抬手便能碰到他的距離。

身前投下陰影,阿瑤睫毛微顫,雍殊傾身想要親吻了她,她沒有躲開,只是在他將要觸碰到她的唇瓣時,問:“你的傷口沒事嗎?”

“只要不再讓它裂開便可。”他說完,貼上了她的唇。

阿瑤擔心他的傷口出問題,只能更靠近他。

此前的親吻總是激烈得想要奪走她的所有呼吸,她恐懼體內産生的那些不受她決定的失控,與現在的感觸完全不同。

她清楚地感受嘴唇被逐漸濡濕,溫柔得彷彿在安撫她情緒的舔舐。

阿瑤聽到雍殊低沉的聲音:“我很想你。”

她也想他,想他會在洛邑做什麼。

五年前她怨恨他的離去,不惜用最惡毒的想法去猜測他在雍國的生活如何混亂,五年後只是和思念洛邑一樣思念他。

她試著用相同的動作對待他,希望能夠以此理解他的內心所想。她含住雍殊的唇,試探著深入、吮納、吞嚥,氣息交換,他的耳垂逐漸染上紅色。

黑暗的到來意味著更容易産生危險,因此從夜裡驚醒時會産生被同類拋棄、要獨自面對險境的恐懼之感,這是與生俱來的特性,親吻讓她確認另一個人的存在,他陪在她身邊,抵消面對未知的恐慌和孤獨之感。

如果在洛邑時她知道雍殊將會離開她,她會更加殘忍地對待他,直到他不再生出逃離的心思。他會與她一樣嗎?當知道她已經恢複記憶,他能否容許她的存在,會不會與巫女一樣抹去她的記憶,讓她成為一個無知無覺的觀賞物。

與阿瑤猜想的一樣,這座住宅有著她不知道的通道,它讓屋裡總是出現不同的人,又讓雍殊經常消失。

雍殊做好了雍衡會謀反的打算,想要利用謀反行為徹底消滅站在雍衡那邊的勢力。

剛開始很順利,只是兩天之後他們的計劃開始受阻,雍衡彷彿能夠提前預知他的行動一般。

“公子身邊,是否有人洩露了我們的計劃?”

雍殊聽著他們的議論,眼眸漸漸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