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用緩慢的語速說道:“我將她賣了。”

雍殊扯了下嘴角,他用力壓下被匕首割開的裂口,指腹下的血脈彷彿還在跳動,溫熱的血液不斷沖刷過泛冷的面板。

“帶路。”

他往外走去,身後予緹不可置信喊道:“她背叛你了,阿兄還要留她在身邊嗎?”

雍殊腳步不停,予緹用力地跺了下地面,提著裙擺快步跟了上去。

姬扈今日喬裝了一番才來到城東的集市,他站在店鋪的屋簷下,憂愁地望著這一場彷彿沒有盡頭的暴雨。

他手中握著錢袋,手指無意識地掂量其中的物品。

他從前貴為晉國世子,自打出生開始便沒有經歷過困頓不堪的生活。如今流落雍國,雖然雍殊時常接濟他,但是他卻不好總麻煩好友。

逃難時匆忙,能夠攜帶的貴重物品不多,他只能抓了些寶石錢幣,如今錢幣已經花費完,便只能用寶石置換錢幣了。

他走了四五家店鋪,一直沒能得到想要的價格,一場暴雨將他困在此處。

周圍多是和他一般在屋簷下避雨的人,這時候路上出現一輛冒雨前行的馬車是罕見的事情。

姬扈看著雨水濺落到馬的眼睛上,不由得嘖嘖驚嘆。

他尋找馬車上的徽記,想知道是哪戶人家如此不愛惜寶馬。當看到予緹的標誌時,他微微一愣,很快又覺得是她能做出的事。

雍國國君不喜子女生活奢靡,因此這些公子公女平日能使用的錢財不多,這也是姬扈不好總麻煩雍殊的原因。

予緹對無用之人市儈小氣,但是在自己的生活上卻是盡可能地享受,這兩匹拉車的駿馬估計是雍殊打勝仗後,她趁著國君心情好討要來的。

雨天路滑,馬車行駛得不快,姬扈看著它緩緩離去的身影,握著錢袋的手指失神地松開,直至袋子掉落在地才把他驚嚇回神。

他彎腰撿起錢袋,起身時視線中已沒有了那輛馬車。

方才車窗沒有關緊,他隨意一望,看到了那名不討喜的奴隸,她的嘴巴被塞了帕子,身上繩索纏繞。

姬扈一直知道予緹容不下阿瑤的存在,她總在尋找機會處置這名奴隸。

沒想到竟被他撞見了,他回憶起前幾日予緹避著不敢和雍殊見面,想來便是擔心雍殊看穿她的計劃。

他拍去錢袋上沾染的泥土,但潮濕的泥土依舊頑固地吸附在精美的綢緞上。

他自己就夠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有時間在意一個奴隸的下場。

更何況她還嘲諷他。

姬扈凝視著雨幕,這場以為要下很久的雨,雨勢竟然開始減小。

“真是麻煩!”他抱怨了一聲,向馬車消失的方向追去。